想到这里,她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母亲。
温淑正跟当地干部并排走在前面,她周围是一群西装革履的校领导,齐琅间或听到“慈善”“投资”这样的字眼。
她对此类应酬完全没有兴趣,遂拽着母亲秘书的衣袖将她拉到队伍后面,小声问:“姐姐,这学校有画室吗?”
方可望是睡觉睡到一半被临时叫醒的。
方绮喊人起床的方式跟从前一样暴力直接,她敲两下方可望的房门,完全不等里边人是否允许她进入,径直掰下门把手走到床边,一把将方可望盖在肚子上的小毛毯掀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班主任发短信让你去趟学校。”
方可望昨晚放纵,趁着方绮不在家,看电影看到四点钟,直到一张多年前刻录的老电影的蓝光光盘无法在影碟机上播放,她才趿着拖鞋回卧室尝试睡觉。
被吵醒后方可望看了眼闹钟,首末数字一相减她连六个小时都没有睡够,又想到自己怕不是又要被曹兰洁叫去做思想工作,便在穿鞋时多嘴问了一句“曹老师有没有提她叫我干什么”?
方绮压根不搭理她,摇曳着身姿拐出房门,一分钟之后重新探头,朝方可望的房间里施施然吐几层烟圈:“方同学,回来给妈带包烟。”
方可望背上书包就走,路过方绮时以手作扇挥一挥空气中早就消弭的烟雾分子,明显嫌弃地侧侧身子——“这位女士你想得美。”
到学校才发现班主任叫她来大概不是因为暑期补课这等小事,因为她还没见过曹老师穿这么挺括的衬衫和黑色正装。
方可望进办公室后先问候了一句“老师好”,曹兰洁一个星期没见她 ,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吩咐差事:“方可望,你不是一直负责打扫综合楼三楼吗,待会儿要来一位来咱们这里写生的同学,她这个暑假可能要用到咱们学校的画室,你带她去看看吧。”
末了又非常多余且语重心长地添上一句:“你玩心少又懂事,老师放心,你等下对新同学多照看着点,听说她今天是赶早班航班过来的,至于画室,简单看看就得了,估计人爸妈还要带孩子回家休息。”
并非打个商量的口气。
曹兰洁喜欢讲祈使句的职业习惯方可望早早心知肚明,可与站在讲台前吩咐她讲道导数题目或是敲敲门让她下课后去她办公室一趟的要求不同,这番话更像是老师分给她一项伺候人的活儿,她势必要完成得圆满才可以。
方可望不讨好任何人,此刻少见地生出一丝叛逆情绪,可画室的钥匙的的确确是握在她手里,要是事到临头就上交自己把了两个月的门,像是明晃晃地冲撞老师。
她上周才为补课的事儿跟曹老师掰扯过一回,犯不着为一位尚未谋面的大小姐再次驳老师面子。
背着画板做艺术的小朋友而已,应付起来轻轻松松。
况且她也不需要陪对方寻找写生地点,或者充当对方的模特之类,就连磨炭笔这样的小事想必也轮不上她,她仅仅需要把对方带到综合楼三层那间从未发挥它原有使用价值的空闲画室,这样想来这份工作倒也不是非常难以接受。
曹兰洁提完事项就说自己还要去教务楼陪上边儿领导,提醒方可望千万不要离开办公室,嘱咐她大约一刻钟后就会有人找过来。
方可望谨遵圣旨一样在办公室等了足足十五分钟,直到来的路上被二十八度风吹掉的倦意再次漫上来,办公室的门才第二次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