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胡亥顿住推门的手,他转过身,背靠着门,仰面看向天空,若是再重来一次,他与她大概都不会童稚以为那不过是打过他的鞋。
如今,他与阿好年少的情谊,大概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真正成为了大秦的九公子,而阿好眨眼之间成为了他的臣子,咫尺天涯。
赵好每日都会独自一人来蒙家拉弓练剑,只是胡亥自从蒙恬出征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蒙毅没有主动出去指导赵好,却每日都会在暗处观察着她。
日复一日,风雨无阻,从拉不稳弓到拉满弓,从掌控不了箭头到射中靶子,蒙毅看向赵好的眸光越来越复杂。
这一日,像往常一样,赵好带着蒙恬送她的弓,刚搭上第一支箭,天上顿时乌云密布,瓢泼大雨哗哗落下。
而赵好搭箭射出,一支一支,从未停止。
蒙毅举着一把纸伞,看着被雨幕遮盖的背影,自嘲的笑了一下,说道:“阿兄,是不是她就是这样才会让你把她当成自己的徒弟的?不过,你这徒弟,可真不是很聪明啊!连雨天打伞都不知道。”
蒙毅转了转手中的伞,伞上的雨滴飞溅,他望向那模糊的背影,转身离开:“我是不会给她打伞的。”
所以,阿兄,打完齐国,就快回来吧。
赵好似乎感觉有人在后面注视着她,她眼睛里仿佛有了光亮,猛地转身望过去,空无一人。
一天,赵好没有等来先生,也没有等来阿兄。
再一天,赵好没有等来先生,也没有等来阿兄。
一月,赵好没有等来先生,也没有等来阿兄。
再一月,赵好没有等来先生,也没有等来师兄。
直到那个白雪皑皑的午后,一束阳光穿破了天上的云,赵好射中靶心后,再次拉起弓,身后传来了掌声。
赵好转身,蒙恬一身铠甲的站在她的身后,四下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四目相对,蒙恬对她说:“这一箭,真不错。”
赵好红了眼眶,她一步步的走近蒙恬:“先生,你回来了。”
蒙恬笑着道:“是啊,回来了。”
赵好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五味杂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霹雳吧啦的掉个不停,她一手紧紧的握住那把弓,一边不停的抹掉脸上的泪,可是泪却多的怎么也擦不干净。
“都长这么高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蒙恬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好似她真的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
可赵好却一直哭,住不住的哭,哭到止不住的打嗝,却再也没说一句话,蒙恬只好先让人送她回府。
回到赵府,赵好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她直奔闫乐的房间,她知道她为什么止不住的哭,她那是高兴啊,要把先生回来的好消息与阿兄一起分享。
绕过墙角,赵好猛地停住了脚步,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远处房间里的点点烛光,她轻轻的一步步靠近,仿佛不忍心打破这场美梦。
赵好走到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打开房门:“.......”
房内站着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那一刻,赵好用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角,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她就像走在刀尖上一样,痛但停不住。
直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赵好才唤出了两年之久都没有唤出的名字:“阿兄.....”
闫乐听到背后的声音,却像两年前一样,走到赵好身前:“我在。”
“师兄.....”
“我在。”
“师兄.....”
“我在。”
“师兄.....”
“我在。”
不管赵好哽咽的叫了多少次,闫乐都一次次温柔的回答,一遍遍,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这缺失的两年的陪伴。
赵好猛地扑进闫乐的怀中,她哭着释放着这两年担心受怕的怨恨:“你到底去哪了?你为什么不回家?”
闫乐安抚着情绪已经崩溃的赵好,但是他并不想让赵好知道他的生死经历,他受的苦都与她无关。
“我迷路了。”闫乐一边安抚赵好,一边说道:“走了好长好长时间。”
赵好一脸不相信:“胡说,你是不是又用这种胡话来糊弄我?!我告诉你,我可再也不是当年的我了,我现在一眼就能看穿你在说谎,对不对?”
闫乐语气无辜的道:“阿好,你想想我何时骗过你,这次真的没有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