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欶知道他想做什么,这些天给他教训惨了,没之前那么没礼貌,知道看脸色行事。
他咀嚼的速度慢下来,未干的雨滴从发梢滴在他脸上,不知道是什么态度。
就在冰冷的唇将要落在他的皮肤上时,碗筷“啪”一下被重重地放在桌上,李欶拿着外套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留下沉坷愣愣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勉强还能维持的形态缓缓崩塌,跟一团烂泥一样蠕动着爬向桌上的残羹剩饭......
从这之后几天,影子也不见了,饭也没人做了。
李欶连着吃了几天打折便当,夜班上的老眼昏花,也暂时性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还没到十一点雨就变大了,降水量越来越多,丝毫没有缓和的趋势。
李欶看了眼天气预报报道的今晚将到的暴雷雨天气,心底发怵,开始思考究竟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的哲理性问题。
当然,还没等他开始思考,今天的第一道炸雷就劈下来,似乎预示着一场毁灭性的暴雨将要来袭。
李欶有点想跑路了,趁雨还没下大,马不停蹄地收拾好东西关好运转的机器准备拿伞锁门。
隔壁店里的门前灯照到便利店,正对着门前,给李欶提供了很好的光源,他拿着锁尝试推了下门。
没推开。
“风这么大吗?”李欶用腿抵着往外推,又怕力气过大给这本就不结实的玻璃门给干碎了,满身力气施展不出来,气的他有些出汗。
手机嘟嘟几声,气象局连发几条暴雨预警,李欶瞅了两眼,心想今天要死在这了他一定要变成厉鬼去找经理索命。
还没等他开始幻想如何变成厉鬼奴役恶毒经理,突然发现,他貌似马上要被奴役了。
没被灯光照到的玻璃上,透过黑幕反映出一个站在阴影处硕大的身影。
比盘子还大的脸上装着黄豆大的五官,腹部的肥肉往下坠到小腿,通身浮肿,整个人已经完全巨人观了,正常大小的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步一顿地朝他靠近,走过的路上都是水渍。
不知道它是男是女,皮肤不像沉坷那样病态的白,仿佛皮肤下面的皮层全被白泥注满,在表皮的包裹下显得泛黄。
它正在慢慢靠近.....
从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鬼,李欶心提到嗓子眼,随着它的前进慢慢后退,短短几秒,脑子翻遍了所有储存的东西,但没找到一条如何自救的。
早知道就应该照着秘籍学点真东西了......
现在对方像看到了一块上好五花肉一样看自己,仿佛抓到他就要生吞活剥吃到肚子里去。
对,就是生吞!
李欶小心挪动着,没敢做出任何过激的动作,想周旋一下看看能不能躲到货廊找机会溜走,他发誓,如果能活着出去,他李欶一定要请大价钱找大师给自己画几百个防身符。
对面一步一步走到灯光能照到的光线下,肥厚的嘴唇裂开,露出里面参差的牙齿,豆丁眼一瞬不瞬盯着他。
挪到黑暗中的李欶余光瞟了眼黢黑的货廊,想好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心跳骤然加快,在它迈开两条纤细到诡异的腿朝他扑来时,李欶一个闪身滚到里面。
充气包装被磕的咯吱响,扑了个空的鬼肢体不协调地转动上半身,眼里多了些怒火,似乎在警告他不要跑。
它动作加快许多,跑起来震的地面都在颤抖。
刚见识到反人类结构的转身的李欶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顺手握住挂在消防栓上的安全锤,拼尽全力跑向玻璃门,然后用力刺进去。
很好还是没有开。
外面乌云连天,暴雨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马路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简直就是求生不能,求死易如反掌。
李欶无能为力地滑倒在地上,看着手上已经放了不知道多少年一碰就碎了的老物件叹息,他真的要跟经理索命了。
更惨的是手心还被划破了一道贯穿手掌的口子,正在源源不断地流血。
红色的血液似乎刺激到了对方,它步伐逐渐加快。
见到这么个丑东西坚持不懈地朝他走来,如同猫捉老鼠一样时不时停住吓吓他,已经准备倒在地上躺尸的李欶觉得自己还是要尝试自救一下。
不然死的太不体面了。
他跑到角落,脚下不防滑的便宜拖鞋沾到留下的水渍滑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真是天要亡他,这个角度百分百会砸到头,就在他在心里哀求这个力度能他砸晕一了百了的时候,一只手臂环住了他的腰,随后一把将他拉起来。
还是熟悉的冷冰冰的温度,平常分外嫌弃的李欶心间陡然腾升出一阵温暖,知道是他来了,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去。
天不亡他!
看到沉坷的一瞬,李欶还未升起的笑容瞬间垮下去,他瞪大眼睛,惊愕地指着他,“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原本清清白白的少年全身遍布杂乱的血线,密密麻麻,一双漂亮的眼里没了灵气四溢的眼珠子,只剩空荡的黑洞,嘴上缝着线,将两瓣薄唇缝合在一起,像个东拼西凑出来的破布娃娃。
骇人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