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欶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心底早就拉响警报,一张真正的恶人的脸貌似有了具象化。
睡在他身边让他觉得不太舒服,已经能预感到之后几天的生活会多不顺利了。
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心事,沉坷闭眼,躺在两人空出的位置上紧贴着李欶,男人身上的小鬼也不敢贸然越过他到李欶身边,几人相安无事度过了几天。
这几天也是李欶没对沉坷的凑近说滚的几天。
小房间里只有一扇安着栅栏的小窗户,日夜的变换透过这个小窗户传递进来,告诉他们日期更迭的信息。
白天就指望着太阳光,晚上就靠外边的小夜灯度日,李欶每天都保持警惕地对待所有人,本是为了防范自卫,没想到还真让他抓到了。
是他左手边离的最远靠墙睡的,貌似有三四十岁的大腹便便的男人。
从进来开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老实本分的样子导致李欶下意识已经忽略了他,也是意料之外。
第三天晚上。
外边显然没有月亮,黑暗而安静的拘留室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可细微的响动还是暴露出一个弓着身,缓慢爬行的人影。
李欶在睡梦中皱眉,只觉得今天格外冷,这种冷透过被子直达皮肤,刺骨的不像是这个天气该有的温度,李欶被冷醒了。
迷迷糊糊坐起来才发现对面仅有一人之隔,用贪婪的目光紧盯着他的人。
似乎没料到他会醒来,正准备往他身上摸的咸猪手抬在半空尚未收回。
两人四目相对,说实话,李欶真分不清楚,这样的男的跟鬼有什么区别。
沉坷如同一只巨型树懒一样搂着他,喉间发出低低的吼声来警告无知的侵略者,气到真正意义上的面目全非,李欶看他支离破碎的脸叹了口气。
夜间巡视的人员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手电发出的光亮将房间照亮一瞬,也就是这一瞬,男人看见了趴在李欶身上的东西。
而面无波澜的李欶仿佛已经知道并且习惯了肩上恐怖的厉鬼,或许他就是他的操纵者,随时向黑夜中不怀好意的窥视者发起攻击。
男人惊呆了,被吓的屁滚尿流,灰溜溜地爬回去,再也不敢靠近半分。
李欶清楚地看见了他脸上仓惶的惊惧,那张油腻皮肤上的血色一瞬间全然褪去,嘴唇颤抖。
视线下垂,李欶拍了拍搂在脖子上的手臂,安抚自己这边看上去问题更大的孩子。
沉坷不像以往那样,反常的模样倒让他想起了之前便利店的事,他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一片一片碎掉,最后会变成一团肉块。
沉坷紧紧搂着他,已经把他当成了最后的依靠,全身颤抖着,被自己脱落到露出白骨的手吓到,随后意识到什么,紧紧捂住自己的脸不让他看见,任凭李欶怎么都拉不动。
“要不要我给件衣服给你?”
李欶看了眼自己穿的衣服,他趴在他身上都没有任何好转,可见这种方法貌似没什么用。
剩下的......
“......你可以亲我的脸。”李欶想了半天,在原则上浅退一步。
沉坷还是维持着原样没有任何动作,固执地捂着自己,并不采纳他深思熟虑提出的建议。
不知道是不是李欶的错觉,他感觉他好像在哭?
向来自诩只对老幼妇孺心软的李欶蜷起手指,眼神不自然斜瞟。
他承认他好像就吃这一套,他怕眼泪,怕他露出脆弱的模样。
片刻,李欶迈出了自己作为直男的底线,再退一步,微微昂头,指尖点了下粉白的唇峰:“你可以亲我。”
看他还是没有动作,李欶在欲擒故纵和欲迎还拒两个猜测上摇摆一瞬,最后还是强硬地拉开他的手,露出一张低垂着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根本和上次不一样,不知是血还是肉还是皮肤一样的东西不断脱落下来,双目空洞的吓人,鲜红的人体组织吊在眼角,嘴唇的缝合线的地方处流出粘稠鲜血,一点一点往下滴,滴在李欶手上,化成一朵艳丽的花。
他不能说话,眼泪化成血与红艳的吓人的肉块融合在一起。
看不到任何东西,说不出任何语言,只能听到似乎尽在耳畔的惊讶到倒吸凉气的声音,意识到自己这副丑态被看光了,沉坷挣扎的更剧烈,剧烈到李欶差点控制不住被他连带的力量甩出去。
李欶轻嘶一声,低声骂道:“你是不是想害我!”
听到这句话,沉坷瞬间不挣扎了,就着这点时间,李欶捏住他尚且还没脱落完全的下巴,往那张被粗粗的麻线缝的乱七八糟的嘴看了半天,似乎在思考该亲那个地方才能干净点,最后发现哪里都是血红的,心一横,闭眼吻过去。
血腥气和糊嘴的模糊碎肉如有实感,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李欶难以抑制地皱眉,没抿嘴也没张嘴,就这么干巴巴地贴着。
他从来没亲过别人,也不知道怎么亲,再说下嘴的是个男的,还是个鬼,虽然长得好看,但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再说这血肉模糊的谁张的了嘴,他已经大发慈悲牺牲了自己的清白了,还能指望他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