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杰轻抚着余占鳌的脑袋，胳膊上突然露出的黑色点点令余占鳌一阵头皮发麻呼吸都停止了运作，他一把抓住张俊杰的胳膊，迅速坐起身子害怕的浑身战栗。

“怎么了？”张俊杰被他这一反应给吓到。

眼睛随着余占鳌的视线转移，才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刚刚沾了点墨水，洗洗就好了。”

对着胳膊轻轻揉搓，确定可以弄点之后余占鳌深深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了下来，猛的将一脸懵的张俊杰紧紧抱住。

“你怎么了？”

“没事，我还以为……”余占鳌沙哑的声线听起来还是有点心悸。

“没事就好……”后知后觉的张俊杰回抱住他轻拍他的背部想让他安心。

……

仅仅是一个乌龙，但还是在余占鳌的心中留下了阴影，因为害怕自己身上带回病菌所以接下来的这些天几乎都跟三儿挤一块儿，用忙跟张俊杰打马虎眼儿。

经过隔离和几人的努力，被传染的人是极少的，可以自己染上了的人可以说是生不如死，深入骨髓的痛痒，溃烂的皮肤和肌肉深的可以直接看见骨头，有的人甚至看不见一块完整的皮肤。

两位女同志看着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这副模样几乎时刻都红着眼眶，为了防止九儿也被感染，除了必要时候三儿几乎不让她靠近比较严重的病人。

在第一个人死去的时候，几人的心几乎是绝望的，处理好后不久又是一个，紧接着又是一个。其他一些根本按耐不住折磨的求着余占鳌给个痛快。

将两具自己去世的兄弟的尸体放进了事先挖好了的深坑里，焚烧过后再埋上了土。

余占鳌累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捏紧的拳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他娘的，老子现在就带人去炸了那鬼子窝！”

三儿赶紧拦住余占鳌:“大哥！你别冲动。”

余占鳌挣扎着想要挣脱，抵不住的发泄怒吼:“那你要老子怎么办？！死了这么多兄弟我什么都做不了！”

“大哥，我知道心里憋屈，可是我们现在能扛得起枪的弟兄就只有那么几个了，你总不能带着大家去送死吧？！”

余占鳌怒吼了一声，甩开手镇静下来踹着气。

“大……大哥。”

三儿声音抖动，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度惊悸的眼神盯着余占鳌的胳膊。

余占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熟悉的一小块斑点令他窒住了呼吸。他开始害怕了，非常非常害怕，此刻脑子闪过的竟全都是跟张俊杰的回忆，他害羞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吃醋的样子……

从来不怕死的他现在如此的贪恋生存，他有点不知所措了泛红的眼眶全都是慌乱，望着三儿惊恐瞪大担心的双眼也不知道做何回答。

“我。”憋了半天:“我去拿点衣服，跟你们，跟你们隔开。”

“大哥。”

三儿想拉住他却被余占鳌扬手阻止，只得呆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人生可真是变幻莫测，一路上余占鳌想七想八，自己还没学会张俊杰的名字，这要是死了下辈子指定找不着他，他们还没在被窝里抱着说那些肉麻的不行的话，还没一起看着日本人被赶出他们家园，难道才在一起没多久就要天人永隔了吗。怎么想怎么的不甘心。

浑浑噩噩的低头走着，在转角的台阶处刚好撞见了正在看书的张俊杰。

“忙完了？”

余占鳌猛的回神，看着张俊杰那张脸有点不知所措，两人隔着几米远互相看着。

换做平时这人估计早就凑上来搂搂抱抱了，这回怎么没点反应愣着在那傻站着，张俊杰纳闷的站起身正准备走过去。

“你别过来！”余占鳌吓得赶紧阻止:“你，你在这干啥啊？”

张俊杰脸上挂起了问号:“我看这书上有没有能用的资料，屋子里有点暗。”

“挺好。”

余占鳌心不在焉脑子里满是浆糊，勉强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苦涩不已。

张俊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见他把手一直倚在背后，刚准备询问却被余占鳌抢先了一步。

“你看吧。”他躲避着张俊杰关切的眼神，害怕跟他对视:“我拿点东西就走。”

张俊杰愣了片刻点了点头，转过身望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余占鳌越走越远，他的背影里满是颓废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