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看着那盒子不动,倒是身后彩月手一伸将那盒子拿到手里,木盒一开,雾气散去,露出一块寒冰,她拿起寒冰凑到眼前,里面果然有一株刚盛开的阴阳幽兰,“先生!”彩月惊喜看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将那寒冰放回盒子,送还给白飞飞,“白姑娘,无功不受禄,这花我不能收。”他按住蠢蠢欲动的彩月,“我们素昧平生,你因我长得像那位沈公子,才将如此重要的花赠予我,我若是心思龌蹉些,大概会收了这花骗骗你。但我……虽只是山野间一无名之人,也识得些仁义礼信,做不出这等坑骗之举,哄骗于你,所以,这花我不能要。”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坦率,白飞飞摇头,“你是不是沈浪我心里知道,你说你不是沈浪,那便不是沈浪吧。”她柔和了目光看着对面白衣男子,缓声道:“先生,你怎么能是无功不受禄,你灭了快活城,杀了柴玉关,于我,于幽灵宫,便是天大的恩,所以这情你受得,这花你自然也收得。”
激动异常的朱七七冷静下来,是啊,他灭了快活城,害了二爹,纵然他还是沈浪,也不再是她的沈大哥了,他再也不会为她奔波,保护她了。
白衣男子依旧不收,摇头拒绝:“我做这些不是为你。”
“但你依然帮我幽灵宫报了仇。”白飞飞解下包袱,又拿出两个盒子递给彩月,“幽灵宫在江湖名声不佳,好歹存世百年,这些年搜罗了不少奇珍异草,先生同彩月姑娘替飞飞报了仇,飞飞本该将幽灵宫送予你们,可惜你们走的匆忙,路途遥遥,飞飞也只好先带了这几样来,等先生好些,再由彩月姑娘去接管。”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白衣男子一时竟没想到说辞,彩月见他没发话,赶紧将那几个盒子一股脑抱进屋去,连带着语气也热情了些,“白姐姐辛苦了,白姐姐千里迢迢送来奇花,累坏了吧,赶紧进来歇歇,”说着又翻箱倒柜去找杯子泡水,“姐姐渴不渴,饿不饿,山里虽然清苦,但吃的可多了,好不容易来一次,月儿给你做好吃的。”
白衣男子没想到彩月这小丫头这么容易就倒戈,忍不住皱眉训道:“彩月,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家!”
彩月吐吐舌头,看着几株奇药心里越发欢喜,笑嘻嘻道:“先生,这屋子虽是你的,但你脚下的地可是我的,何况,这屋子是我同唐乐一起建的,你就占了个家主之名哦。”说着奔出来推着他进屋,“好了,先生,你刚醒来不能操劳,小心又累到,快坐下歇歇吧,待会陪月儿去山里捡菌子哦,刚下雨山里菌子一定很多,捡回来给你煲个汤,暖和暖和……”
少女一张嘴叽叽喳喳,忙进忙出,愣是没有看王怜花等人一眼。
王怜花第一次被人无视的如此明显,摸摸鼻子笑道:“彩月姑娘,那阴阳幽兰可是我和飞飞姐一起找到的。何况,我怜云山庄虽立庄不久,自问治病救人也算得一把好手,尤其奇花异草、毒、蛊、药,我这庄子可不比幽灵宫差。”
彩玉停下脚,白他一眼,冷声道:“原来王公子腿瘸了,你稍等,我寻人来抬你进门!”
王怜花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这段时间为了躲开苗人赶路,他们没吃过一顿热饭,喝过一次热水,至于床铺那更是没有的,时不时还要被雨淋,被雷劈,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千面公子活的像野人般,今日谁也别想把他从这屋子里拉走。黑蛇忙跟上自己公子,熊猫儿也拉着百灵跑进屋子。
朱七七抬脚想跟上,宋离一把拉住她,彩月倚在屋檐下,瞧着他,“你倒是看得清局势。”话落看向朱七七,声音沉下去:“你来做什么?朱七七,你忘了我上次说过什么了?”
朱七七自然记得,但她必须来,“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见沈大哥的,”她略过彩月看向屋内,“沈大哥,我是七七啊,你连我也忘了吗?”小泥巴赶紧拦住她,如今这形势,沈浪连自己都忘了,还能记得她,自家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些,明眼人都看得出彩月姑娘讨厌她,她还要往上凑,真叫人操心。
“彩……彩月姑娘。”小泥巴实在有些怕这个小姑娘,毕竟不是谁都能面不改色间一刀划断旁人手脚,威名赫赫的快活王如今像个疯子般,活的生不如死,可全拜他们所赐。
她小心翼翼道:“我家老爷虽不会武功,但大江南北都有生意往来,听闻你家先生沉疴缠身,特意邀了三爷,遣我家小姐前来慰问一二,先生同彩月小姐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我们朱家能办到,一定义不容辞。”
彩月反身拿来一个竹篾编的篮子,“你倒是比你家小姐会说话,”从屋檐上剪下一块腊肉,“可惜,你们朱家的东西我和先生受不起。”若不是朱七七,先生的病早好了,又何必他们假惺惺,一想到那株被朱七七毁掉的兰花,她就气的想杀人。
朱七七也想起了那株兰花,心里压抑着的气愤、委屈、焦躁瞬间消失一空,只留下满满的后悔。她当时是真不知道那是能救命的花,知道后她后悔的要死,可后悔也没法子叫她回到过去,身边所有人都在怨她怪她,连她自己都在怪自己,可她能怎么办,是她毁了沈大哥的救命药,她没办法再找一株阴阳幽兰来给沈大哥,而且……如今二爹也生不如死,她得先想办法求到解蛊毒的药。
想到柴玉关,朱七七膝盖一弯跪了下去,“那花是我的错,沈……先生和彩月姑娘要骂要打,要杀要剐,七七无怨无悔,只是,七七求彩月姑娘解了我二爹身上蛊毒,叫他死也死的痛快些。”说完她弯腰重重嗑下去,“七七求姑娘放过我二爹,七七求姑娘高抬贵手,放过我二爹……”一下又一下,白皙的额头瞬间见血。
小泥巴也跪了下去,陪着朱七七磕头求救,主仆两人沉闷的磕头声在屋外响起。宋离和冷三不敢劝,也不能劝,彩月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没想到这位骄傲的大小姐竟有跪下来向她磕头的一天,茫然看向屋内。
白衣男子垂着双眼不知在想什么,察觉到彩月目光,抬头笑了下,“彩月,顺着你的心意办吧,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需要顾及任何人,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