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拈着花束起身,瞧着宋离,半晌闲闲问道:“宋公子还不曾婚配?”
宋离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婚事了,点头道:“没有,怎么了?”
“你瞧彩月那丫头如何?”白衣男子肃然看着他。
“啊?”宋离傻眼了,皱眉苦笑:“沈浪,你怎么就喜欢揪着我一人薅,当年你要把飞飞推给我,如今又要把彩月托付给我,你真觉得我是个可靠的人?”
“至少比大多数男人可靠些,你虽然能力弱了些,也没什么野心,为人软弱了些,性子也不太坚定,但你这般性子,倒正合适像白姑娘、彩月这样性子刚强,内里有主见的女孩,做夫妻,两方都太强太硬,会很难走下去。”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是不一样的,尤其是有姑娘的男人,他不会想对方多有钱、多有才,因为害怕自家姑娘拿捏不住对方,以后日子难熬。
这是来自前情敌,现大舅子的肯定吗?宋离一时间有些迷茫,收敛心神道:“我心里只有飞飞。”说着又忍不住长叹一气,“可飞飞心里只有你,三年了,她的心依然还在你那里。”他没办法走进她心里。
“这三年,你做过什么?”白衣男子摇头,“你什么也没做,你走遍了天下,可你的心在原地踏步,等着白飞飞靠近你,你同白飞飞之间,永远是她主动向你靠进你,你一次也没主动向她迈过一步,宋公子,爱人不是嘴上说说,要拿出实际行动。”
他将手中花束递给宋离,“白飞飞是个敏感不安的女孩,她需要一个包容她,能叫她安心的人,这样性格的女孩子,需要的是如大山般沉稳的男子。”就如曾经的沈浪,现在的宋离,唯独不能是朝不保夕的他。
“那你呢?”宋离看着那花束没有接,他知道白飞飞要的是沈浪,不是他宋离。
白衣男子看着花束,花色淡雅,同那抹青色身影那么相似,“我没时间了。”他淡淡道,又重复了一遍,“没时间了。”他抬眸看着湖边小屋,“若我有个康健的身子,也许会想同她试一试,你知道的,”他转身看了眼宋离,“她实在是个很难不叫人喜欢的姑娘。”
“你还爱她吗?”宋离又追问道。
爱吗?白衣男子自问着,半晌无声笑道:“一个没有心的人,该如何爱人?”那一箭力道太大,一颗心碎成两瓣,又遭剧毒侵蚀,纵有苗疆最奇妙的蛊虫,也终究是回力无力,“我知道她是白飞飞,知道她是沈浪藏在心里的人,可我记不得爱她的感觉,因为我不是沈浪了。”
第一次在沁芳苑见到她时,他觉得她莫名的熟悉,他想自己该是认识她的,可他记忆里又确实没有她。离开沁芳苑后,他忆起白飞飞画像,反应过来那女子就是白飞飞,是沈浪的爱人,他突然生出一种荒诞感,那是曾经他爱逾性命,以命相护的人,再次相遇,竟是对面相逢亦不识,原来他真的不再是曾经的沈浪。
“宋公子,下一次醒来,我大概会连这个世道也忘记,”他笑了笑,笑容浅的没有痕迹,“也或许,我再也醒不过来。”他还能爱谁呢?他连自己都爱不了。
宋离看着那笑,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恨意,恨天公不作美,恨老天不开眼,凭什么沈浪那样侠义的人要遭受如此折磨,
“彩月是个好孩子,你若不能同白姑娘携手,换换心意也未尝不可。”白衣男子又旧事重提。
宋离赶紧摆手,“不了,彩月姑娘是个好姑娘,但我心里只有一个白飞飞。”他这样的人,认定了就是一辈子,不会再改。
白衣男子再次将那束花递给他,“那就祝宋公子早日得偿所愿,与所爱之人携手。”
宋离看他许久,抬手接过花束,“你放心,我会一生一世对她好的,爱她如爱我,不,我会爱她重过爱自己。”
白衣男子轻轻笑了笑,“那就好!”
“沈大哥,沈大哥?”朱七七慌慌张张从远处跑来,顾不得一身污泥,“白飞飞……”她急急喘了口气,“白飞飞掉下去了。”
“什么,掉哪里去了?”宋离一把拉住朱七七,急急问道。
“掉山崖下去了。”朱七七摆摆手,勉强咽了口唾沫,又接着道:“宋大哥,山谷很深,猫大哥还有百灵他们下不去,让……让我回来报信。”朱七七艰难说完,见沈浪立在原地不动,急急嚷道:“走啊,沈大哥,人命关天,你站着做什么?快走啊!”说完拉着他就要去救人。
白衣男子定在原地,“朱姑娘,我就不去了。”他拉开朱七七紧握他的手臂,朱七七被冻的打了个冷颤,不解地看着他,“宋公子,你去吧。”
“什……什么?”朱七七惊愕看着他,“白飞飞生死不知,你竟然不去?”怒从心底起,火冒三丈吼道:“你还有没有良心?”人白飞飞好端端的,他偏要赶人走,如今人生死不知,他竟然不管不问,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绝情的人。
白衣男子依旧定定站着,“你有时间在这里骂我,不如赶紧下去救人。”
“在哪?”情况紧急,宋离顾不得其他,拉着朱七七转身往来路跑去,朱七七回头怒视着沈浪,还想再骂他几句,宋离忙拦住她,“朱姑娘,救人要紧。”
白衣男子瞧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沉思了会,回到小屋,彩月正同王怜花争吵,见他回来疑惑道:“花呢?”
“送人了!”说完转身看向屋内打闹的白凤同唐乐,“白凤,白姑娘失足落下山崖,发个信号给城里,派人到山里找找。”
“什么?”王怜花一听跳了起来,“飞飞掉下去了,在哪里?”他拔腿要去找人,走了几步又回头拉白衣男子,“你武功高强,轻功绝顶,快走啊!”白衣男子避开他转身进屋。王怜花一甩袖子气道:“沈浪,你这辈子就这样了。”
白凤看看彩月,拔腿去安排。唐岳想了想,“这附近的山崖都不高,我去看看,应该没事!”
彩月咬着嘴唇,收拾好东西进屋,白衣男子合眼躺在窗下竹榻上,微风徐徐,吹散满头银发。彩月伸了手去捉,还未抓到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拦住,“彩月!”曾经温润的声音如今满是疲惫,彩月手指动了下,小声问道:“先生,怎么了?”
“没事!”他摆摆手含糊道:“我睡会!”
彩月想问他为什么不去,看他良久,终是没问出口,那是先生自己的事,她不该插手,留他们住下已经是先生做出的最大让步,进屋拿了被子替他盖好,守着他入睡后,彩月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