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峤在头晕目眩中挣扎起身,环视屋内,并不见赵澜的身影,兴许是临近冥寿赵澜太忙。
赵澜。
闻峤脑海中不停闪回昨夜的景象,许多情节记不起来,但拥抱和亲吻却是无比清晰。
闻峤震惊于自己昨夜的失态和放肆,连同懊悔羞愧一起构成了他全部情绪,那些场景一遍又一遍地浮现,逼他看清,让他无地自容,但又隐秘地生出些诡异的轻松和愉悦,赵澜没拒绝,他也是共犯,更何况耳鬓厮磨的感觉并没有不好。
冬天最合适做这些。
闻峤的下腹不知不觉间有了反应,闻峤自暴自弃般、地跌回榻上寻求解脱,他撩开袍子握着硬物上下滑动,他喘着气暗想“自己是否也沾惹了断袖之癖”。
闻峤坚信自己对男人没兴趣。
即将到达临界点,闻峤眼神涣散迷离,脑海里香艳旖旎的画面却突然被平日里和赵澜的点点滴滴替换,刹那间就泄了出来弄了满手,在失控的光晕中闻峤想“若是赵澜或许也不是不行”。
喷薄欲出的晨光斜斜压在闻峤身上,让所有的情欲遁形又让他觉得自己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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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公子,你可醒了?我给你带了早膳,还热乎着了。”门外传来云伯的声音。
闻峤胡乱套好衣服趿拉着鞋子下床开门,“醒了醒了。”
云伯作为长辈还得给他送早膳,颇让闻峤不好意思,他挠着头道:“多谢云伯,我昨晚醉了,然后就睡过头了。”
云伯笑笑,把闻峤往屋内带,“外面风大,快进来。知道你喝醉了,早膳就做了些解酒暖胃的。”
云伯打开食盒,是南瓜小米粥和包子。
闻峤吃得开心,脾胃也舒服了些,只是云伯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让闻峤颇为坐立难安。
闻峤为打破这奇怪的氛围,开口道:“云伯,冬日早晨寒冷,还劳烦你亲自过来一趟,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云伯笑道:“瞧你这孩子和我客套什么,自从老了以后世子就不让我再做这些跑腿的活计了,但我就是闲不住一天不卖点力气就浑身难受,今天能来跟你送早膳还是我争取过来的,你呀就别放在心上了,快吃吧。”
“世子还挺体贴”,闻峤吃完最后一个包子,又问“那世子今天在做什么?”
云伯停顿了几秒,“世子应在书房。”
闻峤站起身,欢快地说道:“云伯,我吃完了,我找世子去,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闻峤被云伯一把拽住,“不急不急,世子那里有的是帮手,你先陪云伯说说话。”
闻峤尽管纳闷儿,但还是依着云伯的意思坐了下来。
“闻公子,你来王府有段时间了,你觉得王府怎么样?还住得舒心吗?”
“挺好的啊,伙食好衣服好景色好云伯好姐姐们好,姚韫章以年……一般,我的活计也只有服侍世子,一点也不累。”闻峤认真答道。
云伯追问:“那世子呢?你觉得世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峤从初遇的雪夜一直想到昨日的夜晚,理清了所有回忆后他才开口,“起先我是讨厌他,但世子后来不仅没杀我还救了我,若换作其余有权有势的贵族我早就被活剐了吧,连我的手生了冻疮没吃早膳他都会在意,对下人也从不苛责刁难,世子他心软善良,在他身边这些日子,我看他亲自操办冥寿照顾王爷,足以见得世子重情重义;昨天随世子出门,西市长街上的商贩都对世子感恩戴德敬重有加,想必他曾经也为这些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更别说旁的了,总之世子很好,我希望他从今往后的日子都能顺遂平安。”
语气轻缓坚定,像是一位丈夫在细数自己内人的点点好处。
云伯听完长叹一口气,“哎,世子的确是个好孩子。没想到才相处这么几日,闻公子就有了这般感触,闻公子都心存壮志,况且是世子呢?他自幼读书习武,为的是有朝一日能替秦地的子民,普天之下的百姓做点事儿,护边疆安宁,助国家繁盛,既受万民供养,就得做好担负起责任的觉悟,只是世子那时年少,并不知道有些事不去做便是最好,有些人并不需要你的青云之志。做与不做,争与不争,从不由自己说了算,兴许到头来全是错的,还不如安富尊荣,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金玉堆里过一辈子。好了好了,瞧我这个老头子又说这些。”云伯又问:“对了,闻公子听说你还有阿翁?”
“嗯,小老头”,提起阿翁闻峤才从这如梅雨般潮湿的忧伤中抽出身来,“他岁数比云伯还大些,胡子和眉毛都白花花的,光看脸还是颇有道骨仙风,但阿翁长得有点矮,看起来就有些滑稽。少时我总站在街道上抬头望天,杂乱的篷布只给天空留下了一丝缝隙,但我还是伸长脖子去瞧,只可惜一直是灰蒙蒙的,直到阿翁捡到我带我回村子,我才意识到这世间居然还有这么澄静这么蓝的天空。”
云伯拿起风炉上的紫砂壶给闻峤斟了杯热茶,“你们爷孙关系可真好,那闻公子来王府这些时日可否和阿翁联系过?”
“前几日给他寄了封书信,估摸着也快到了。”闻峤抿了口茶,随即又说:“云伯你别叫我闻公子了,听着怪生疏的,就叫我闻峤吧。”
云伯被闻峤的直白惹得大笑,“好好好,闻峤闻峤!这些可够亲近了吧。”
闻峤眉眼弯弯,茶杯中蜿蜒漂浮的水汽附着在他的墨睫上,似蝶翅轻轻颤动。
“闻峤,这段时间王府不缺人手,你回去看看你阿翁吧!”
闻峤“啪”地一声放下茶杯,激动地说:“可以回去看阿翁吗?你们不怕我一去不回?”
“当然不怕,你想回去多久都可以。”
闻峤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云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冥寿将近,王府怎么可能不缺人手呢?”
“闻峤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已经懂我的意思了,王府并不适合你,回家去吧。”
云伯似乎想要打消闻峤所有顾虑,从袖袋抽出了欠条和契书往风炉上轻轻一掷,火焰瞬间吞噬了纸张,房间里气流涌动卷起丝丝灰烬融入空中。
“欠条契书都已烧了,天色将晚,冬日夜路难行,早些出发吧,我已给你备好了马匹,还有路上的盘缠和干粮,多谢你这段时日陪在世子身边。”说罢云伯站起身弯腰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闻峤在震惊不解中,强行稳住声音,“这是世子的意思吗?”
云伯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