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三十四年,皇帝驾崩,山陵泣。一时朝政混乱。
新皇登基, 忙于肃清党羽,海关疏于管理,一艘艘货轮,载着狼子野心向大周海岸线驶来。
发榜当天,梅君兰天刚拂晓就去了。未中解元,但也是名列第三的经魁。
梅家虽清寒,但也不吝啬于在家里摆桌好酒好菜为独子庆祝。在梅君兰带回这个消息后,梅父梅母就张罗着做饭生火。
梅母看着自己高大俊秀的儿子,拉着儿子的手,喜极而泣,心中百感交集。“阿郎...…”
看着母亲落泪,梅君兰心里也难受,往前半步,抬手抱住了瘦弱的母亲。“娘,儿子给您长脸了。”
“诶,我的好啊郎。”梅母胡乱擦了泪,笑着,“来,吃饭。”秋闱一过,便要进京赴会试,往后要再见如何容易。
席间父子二人觥筹交错,梅父眼里也是含着泪意。
梅家代代农人,终于出了个官老爷。因着梅母身体不好,二人成亲二十余年,只有梅君兰这一个孩子。
在家呆了十几日,便要去临安赴来年春天的会试了。梅君兰同几个考上举人的同窗,拜别了父母,向临安走去。
隆冬将至,梅君兰收到了家里来的书信。梅父落水而死。
彼时,梅君兰正和同窗一起在亭子里体味“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的趣味。谁能料想,命运同他开了个这样的玩笑。
皇帝驾崩,新帝力排众议未叫停的科举,他梅君兰的坦荡前途,在这一刻撕了个粉碎。此时,他还不知道,回去之后将面临什么,有的只是归心似箭,痛彻心扉。
梅君兰日夜兼程,赶回去时,梅父已经下葬了。他在院子里看见了母亲,三月不见的母亲,仿佛苍老了三十岁,丈夫的去世,如免顶之灾打在她身上。梅君兰此刻十分悔恨,为什么这种时候自己不在母亲身边,让母亲独自面对父亲的死亡。
看着母亲愈发消瘦的身体和红肿的眼睛,梅君兰不得不强制压下心中的悲怆,扛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儿子如此孝顺,梅母固然宽慰,但丈夫的逝去,是她无法割舍的痛。久思成疾,梅母终日缠绵病榻。
看着母亲日渐逝去的生命,如残灯一般,梅君兰难受可又无能为力。
照顾母亲的这一两个月,梅君兰不敢提起父亲,怕让母亲伤心。直到一个骄阳艳丽的下午,梅母突然说想出去坐坐。
梅君兰小心翼翼的抱起母亲出门,阳光驱散了些许病气,梅母终日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梅君兰把母亲放到院子里准备的椅子上,蹲在母亲身旁,看着母亲嘴角扬起的笑意。那笑意,很温柔,就像以前无数次看到的那样,温柔到好像这一切都还未发生。
“阿郎啊。”
“儿子在。”梅君兰握着母亲粗糙干扁的手。心中越发愧疚。
“你父亲,你父亲。”梅母看着远山,脸上突然划出一道泪痕。“是自杀,他说他不能害了这个家。你,你别怪他,他也是着了别人的道………”梅母断断续续的说完这段话,抬手扶上了梅君兰的脸,“啊郎啊,你是娘的好儿子。”
“娘?娘?”梅君兰小声的喊道。
“娘!!!”院子里发出了梅君兰撕心累肺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