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无情,接连带走了好几个士兵的性命,无奈之下梁漱溟只能下令分洪。好在百姓疏散及时,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可是真正的伤亡总是在大灾过后。
几日后洪水消退,今年的汛期也过了。山上的避难的百姓陆陆续续回到村子里,眼前尽是破败之相。官府出动官兵帮助百姓修缮房屋。
事后论罪,斩了个河道监管,就当是交代了,幕后的人仍然把乌纱帽戴的稳稳的。
赈灾的粮食迟迟不来,梁漱溟往隔壁未遭灾的省份去借粮,终究是无功而返,不是不借,而是京中有人发了话。
“继文啊,这事不是我不帮,你,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件事过去吧,总不会让百姓饿死的。”
“贱卖良田,过了今年,那明年又当如何!”
安岳长叹,他也无法。“你我同窗一场,继文我劝你莫要,莫要与他们唱反调。京里面的风声你不是不知道,他们都想乘着这次水灾某事。”
“你就说能不能借吧,我不要多了,两船吧。”
“继文!”
“你怕我还不上?”
安岳一时气梗:“我岂是这个意思,一船,不能再多了,算我借你梁继文的。”
“什么时候能送过来?”梁漱溟见安岳松口,忙问。
“我这就派人发粮。”
“我替义渠,新安的百姓谢过了。”
“你,唉……”
一船粮食吃不了几天,虽是杯水车薪,但好歹能多争取些时间。
灾民未安,前方战事又吃紧,梁漱溟不得不动身去前线。
临行前,周驰弋去见了梁漱溟,“部堂,”看着梁漱溟的眼睛,周驰弋劝阻的话说不口了。
“驰弋啊,我死后,这东南的担子就要落到你肩上了。”
“你瞎说什么。”
“你虽只是燕王封地内的水军总督,但若论水战,你父亲当首屈一指。我能做的最后两件事,第一件,就是保全江南的百姓,在这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方,给百姓把那点儿种粮食的地留下,第二件,就是希望你能肩起你父亲的担子。武安侯骁勇,但他长年在北疆带兵,海上作战,需要时间磨合。阙西的左戎峥左老将军比我还长上几岁,可惜他膝下三子皆战死了,后继无人。若是以后边关战事再次叫急,武安侯必往阙西,沿海边防只能由你周驰弋掌兵了。”
梁漱溟突然笑道:“先帝走了步好棋,可保我大周未来五十年不衰。去吧,宋昌义等人干不了什么实事,你们既然来了健南,苏朔也任巡抚,就只能捞他来处理健南的这些琐事了。我实在是分身乏术,待此间战事告一段落,我自会赴京请罪。”
周驰弋自知劝不住他,当下自己也想不出什么两全的法子,周驰弋驻足凝视着梁漱溟已显老态的面容,胸中钝郁,“您…保重。”周驰弋走了两步,突然转身,“我陪您一起去,若是有突发情况,我也能帮您一把。”
“不可,你如今应该在平阳训练水军,你来助我抗灾就已经是逆了圣意了,我断不能再让你涉险。你记住,从你父亲战死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只是周驰弋了,你是将来大周沿海边防的重臣。”
“你今日来了我便一道说了,这次毁堤淹田的事情,绝不止这么简单,不是死一个河道监管和两个县令就能堵上的。我,宋昌义,杨公公,都是可能被拿去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周驰弋情绪起伏。
“你先让我把话说完,我是闫阁老的学生,不管我做什么,天下人都只会知道我是闫党的人。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也知道必须得这样做,他们只能成功。所以我想最后做点事,后人如何说我我不想管,也管不着,我这么做只是想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若无闫阁老,我梁漱溟走不到今天,我也想为他老人家挣一点晚节。他不会这么糊涂,不会这么不择手段。”
“伯父,若是那一天真的来了,让我送送你吧。”
“去吧,我那儿子若是能像你们这几个后生一样,我也就不愁了,可惜,他不是这块儿料。”
“我会尽我所能,护他周全。”
离开总督署后,周驰弋去了义渠,却好巧碰见了燕王。
“你怎么来了,封王不得擅自离开封地。”周驰弋看着站在田埂上一身锦袍的李封,皱着眉走过去。
“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周驰弋看了眼李封,有股莫名的火积郁在胸口,哼了句转过身看着忙碌的军民。踌躇了半天,周驰弋始终不放心梁漱溟一个人去前线,心下一横决定还是跟去。
“你去哪儿?”李封拉住周驰弋。
“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