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没想到夜翼还能中毒。

要知道他是追踪毒气流通途径而来，知道这玩意儿是那个什么“稻草人”制造的，也做好了在毒气中作战的打算。明明准备得如此充分，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真是让我血压升高。

真的，我切实感受到了一阵眩晕。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有些烦躁地捋了一下头发，四下看了看，还是走过去检查夜翼的情况。

四肢痉挛抽搐，心率失衡，脸色惨白。

我猜这种毒气是一种强效致幻剂，能够放大某种情绪的感官。

夜翼的表现还算不错，没有真的失去意识，他应该对这种毒素有抗体，而且吸入量也不多。只是还没办法完全摆脱神经毒素的生理影响，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说真的，我没必要管他。

夜翼答应付给我的钱已经在转账途中，他被卢瑟手下发现也完全不关我的事，我甚至可以把他送到卢瑟面前再敲一笔。

但我没那么做。

我第一反应是思考如何解毒，考虑到夜翼有提前准备过滤器，那他也该携带解毒剂。

这不是说我心地善良，突发奇想决定救一个素昧平生的超级英雄，而是考虑到我自己的安全。

部分神经毒素不仅是通过呼吸道传播，它还可能直接从皮肤入侵人体，我刚才也接触到了毒气，不能确保我没出问题。

而夜翼身上可能有解毒剂。

我准备扒下夜翼的战术腰带看看有没有急救物品，先做个紧急处理，随便把他塞进哪个隐蔽的垃圾桶，等他的后勤来接人——没错，我当然知道他有后勤，不然干嘛一直和耳麦过不去？

“等钱到账，我们就两清了，记得让你的朋友离我远点，尤其是超人。”我蹲下身和夜翼说话，这也是说给和他维持通讯的人听的。

我伸手摸向他的腰带。

夜翼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脸上表情半是警惕，半是疑惑，还有些难以隐藏的恐惧。

“罗宾？”他含糊地念了一个词。

又来了，罗宾。

我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了起来，默数心跳后，我当然发现我的心率在变快。

“罗宾……”夜翼又重复了一遍，但很快他不再继续念叨了，无力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什么东西。

夜翼显然和罗宾认识，而且他还认错了人。

认知紊乱，是神经毒素的典型特征。

稻草人一定是个精通心理学的疯子，他并不想让毒气变得只有“致命”一项功能，那太过于单调。

而他想要的效果，看看夜翼就知道了。

夜翼现在就有认知紊乱的倾向，焦躁迷茫，心理防线出现裂隙，很方便趁虚而入。

又或者说——

“戏弄”。

鉴于夜翼的后勤组织正在监视着这里，我没有惹祸上身的打算，当然没必要冒认身份。我甚至没敢用疑问句，譬如“谁他妈是罗宾？”之类的，以防夜翼把不该说的秘密透露出来。

“你他妈才是罗宾，我是猎犬。”我动作粗暴地拍了拍夜翼的脸，“醒来，还记得解毒剂放哪里了吗？”

其实我直接扯下夜翼的耳麦问他的联络人会更快，但在夜翼提到“罗宾”之后，我放弃了直接对话的想法。

要知道，夜翼不仅认识超人，也认识罗宾。

超人是正义联盟的主席，蝙蝠侠是正义联盟的顾问，超级英雄论坛上称呼他们为“世界最佳拍档”。另外，罗宾是蝙蝠侠的助手，韦德形容蝙蝠侠和罗宾好得就像一对基佬。

在这种情况下，让我接夜翼的小队通讯？

鬼知道对面会不会就是蝙蝠侠！

我可还没做好被塔莉亚追杀的准备，更不想面对达米安，以及他的父亲。不到万不得已，我会避开这一窝有翼生物，因为他们都是麻烦。

这么想着，我又拍了拍他的脸。

夜翼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嗑/嗨了，一边说着胡话，一边发着抖，如果他敢吐在我身上，我一定会把他扒光了扔到大街上。

见拿不到答案，我只能臭着脸去解他的腰带，遭到了微弱的抵抗，我没在意这个，把他所有秘密夹层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几秒后，脚边堆积起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看着它们过于庞大的质量和体积，我又抖了抖手上拎着的战术腰带，忍不住比对了一下。

他是怎么装进去的？

在我看来，夜翼完全可以出一个背包管理教学视频，这样大家都不用担心行李超载了，还是说这条腰带被施展了空间拓展的魔法阵？

当然，我没忘了正事。

我在夜翼身上找到了急救药品，光是带针管的试剂就有三支，我不知道哪一种是解毒用的，想着要不然先给他打一针镇定剂。

在我动手的时候，有人制止了我。

空爆乍响，一阵气流撩翻了我的兜帽，我准备静脉注射的动作停了下来。

卢瑟千防万防的超人挡在我的面前，红蓝配色的特殊材质战衣，胸口有一个标志性的“S”，据采访报道说是他们氪星文字。

我的视线下瞥，那一剂镇定剂扎在钢铁之躯上，针头被挤歪到一边。

“你不会那样做的，对吧？”超人扶起夜翼，像是母鸡护鸡崽一样把夜翼罩在自己的红披风下，尽管我没见过有哪只母鸡比他更壮的。

他可能误会了什么，也可能没有误会。

一阵耳鸣袭来，我有些听不清他在跟我说什么，尖锐的头痛让我不能集中注意。

我感受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