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约明白过来,认为他这个说辞十分可笑:“他不希望你活着,他想你死,你就甘愿去死吗?”
乌遂面色沉寂。
沈行约又道:“或者就像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被剥夺尊严、限制自由,就这样暗无天日的苟活、甘愿做一个奴隶?”
停顿少许,沈行约驻足,深深看向他:“就像你说的,没人生来就是奴隶。”
乌遂眸中一动,不确定地蹙眉:
“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行约回身望望,确认他们的交谈并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凑近些许,声音压得更低:
“我听到的消息,胡戎王病重,整个胡戎局势动荡,我猜,此刻的王庭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而现在——这些王子之间势力倾轧,彼此算计,他们要分出更多的注意力,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手足相残……所以眼下,这次冬狩,就是咱们逃跑的最佳时机。”
乌遂听到这里,只觉心头猛地一跳,他愕然看向面前的青年。
沈行约双目直视,语气却显得异常平静:
“不如你和我一起,咱们逃吧!”
说话间,沈行约不时低下头,踢动脚下的雪块:
“这里的地形我大致摸清了,一路向南,翻越岐岭,等回到大燕,我准备重新拉起一支队伍,你跟着我,起码比留在胡戎当奴隶要好点,怎么样?”
话毕,沈行约抬眼看他,狡黠的双眸中流露出几分坦诚。
乌遂顿了顿,压下心头的震惊,低声道:“不行,我不能走……”
沈行约:“……”
“为什么?”
“我……还有牵挂,”乌遂道:“留下阿来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先逃,”沈行约不动声色,道:“逃出去,就有机会,等时机成熟,再回来接他。我答应你,就决不食言。”
乌遂未有犹豫,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
“好、好吧,”沈行约坦然地接纳了他的决定,一顿,又离近道:
“……那要是,我想逃呢?”
乌遂眉头皱起:“你……?”
“机会难得啊,”沈行约低声说道。
他说话时,眸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兴奋,脸色却显得异常沉静,白如雪色的一张脸上不见一丝波澜:
“你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说话间,就快走到昨夜驻扎的营地,前方甲士在林地拔营熄火,队伍将要集合。
分别时,乌遂道:“我可以一试,但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足够了,”沈行约朝前方一瞥,谨慎道:“要是我能成功逃出去,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回来,想办法,把你们都救走,要是……”
说到这里,沈行约觉得,不能事情还没办成就先说丧气话,于是他及时止住念头,匆促结束了话题:
“先就这样,走了!”
骏马在林地飞驰,短暂的分神后,沈行约收回思绪,仔细分辨过方向,换了一条更为隐蔽的山路前进。
此前,他将萧拓引到山谷间的陷阱里,纵马离开后,沈行约并没急于赶路,而是凭借记忆,边走边将此前放置的几处陷阱收了,捕获的小型猎物,则被他负于马背上。
沈行约很清楚,而今他只身一人,想要翻越岐岭,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况且,这片绵延的山脉作为东夷与大燕的分界,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接近于东夷蛮部的活动带,万事须以谨慎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