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萧萧吹过,沈行约横在马背上,随马儿转了半圈,他望见萧拓朝来时方向折返,不免感到诧异:
“这就走了?去哪?”
萧拓道:“先回营地。”
他们从岐岭直下,没有经由六镇赶回益善,而是一路从东南方向,走原野雪路回到王庭。
中途路过主兵营,萧拓便已看出不对,如今亲眼所见,摄提格被软禁起来,王庭外内有重兵把守,他从守卫规模以及营地的种种痕迹猜测,今夜王庭之中,应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照此推测,摄提格很可能因此事牵涉其中,如果这样,一时硬闯,局面可能更为不利。
深深望了一眼值守森严的王庭,深处的大帐似乎还掌着火光,萧拓没作停留,策马自营门前经过。
沈行约只是抬眼一扫,也觉出有些不同寻常,顿了顿,他问道:
“你留在王庭,负责监视探听的人呢?”
沈行约的话无异于给了萧拓提醒,萧拓意识到什么,继而勒马调头,自王庭周围,几个大营前匆匆走过。
经过呼延氏营地时,他看见营外布防不同以往,负责看管的甲士,多为王庭调兵,而不是呼延本部的士卒。
相比较他们上次来时,明显有着很大差别。
短暂思索后,一个念头在萧拓的头脑中升起。
顾不得身上的伤,萧拓再次催马,星夜赶往巴里赞的营帐。
马蹄声停在营门外,值守的甲士向帐中通传。
片刻后,萧拓从马上挟过沈行约,由巴里赞的门生引领,到一侧帐中等候。
此时已过五更,夜风打在身上,说不出的寒凉。
入帐后,萧拓将沈行约放在营帐中的一只坐榻上,起身时,他感到身体一阵失温似得畏寒,眼前蓦地一片昏沉。
整整一路,萧拓几乎没得休息,若不是实在放心不下,撑着一口气,此刻只怕早已昏死过去。
先前在岐岭林中,萧拓昏迷那时,黑差将他的暗色披风系在萧拓身上。
此刻,在烛影昏暗的帐内,披风遮住了染血的盔甲,看不出他里衣包扎的一身伤痕,只见他唇色苍白,在灯烛前站定,原本冷峻的脸色稍稍有了缓和。
在萧拓看来,不论摄提格究竟因何事被囚,只要巴里赞还肯见他,就足以证明,事态并没有发展到不可回转的地步。
况且,他的手中还攥有车牧与鞣勒勾结的罪证。
情况不算糟糕,但前提是,他须得了解清楚,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时,帐门撩开,巴里赞恭步入内。
在他身后,仆从奉来热饮,搁在案前,摆好便又退下。
对于萧拓的漏夜来访,巴里赞并没表现出丝毫讶异或是不满的情绪,照常以胡戎礼节,朝他行了个礼。
直到视线一转,落在坐榻上被捆住手脚的青年上,脸色才微微一变,道:“三王子,这……”
萧拓没有回话,开门见山问道:“呼延勃尔死了?”
巴里赞疑虑地看向坐榻,没有回话。
感受到一道目光落下,沈行约只作睡着,静听两人的交谈。
萧拓道:“他听不懂胡戎话。”
巴里赞沉吟片刻,低声道:
“众王子前往冬狩,远离金都,呼延氏趁此发动谋逆,今夜事败,呼延勃尔及其党羽皆以伏诛。”
萧拓蹙着眉头,听着巴里赞的话,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与他的猜测一致,那老东西不惜以自身为饵,筹划一圈,解决掉了呼延氏这个尾大不掉的麻烦。
可萧拓依旧不明白,这其中会有摄提格什么事。
巴里赞作为胡戎老臣,众王子的分派中,他从不站队任何一派,是以萧拓并不指望今夜来此,能从巴里赞口中问出什么,他来见巴里赞,原本是想旁敲侧击,试探老阎都对这件事的态度。
而巴里赞不仅将他引入帐内,还将呼延氏之事直接地告知给他,这令萧拓感到意外。
顿了顿,萧拓反问道:“老东西一早知道今晚我会过来这里?”
巴里赞面露无奈神色,道:“原本我想……王上他也无从知晓,只是看到二王子星夜赶回,王上他便料定,您若今夜赶回,定是要来王庭问个说法的。”
“那便不废话了,”萧拓直接道:“我刚从王庭大营赶过来,他想要怎么处置呼延氏,那是他的事情,为何独独在我二哥营地前布了重兵?”
说到这里,尽管萧拓筋疲力竭,是在咬牙硬撑,可他依旧用那副一贯的嘲讽语气,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