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至于,那老东西老眼昏花,认为我二哥会似车牧那般,意图与呼延氏结伍吧?”
巴里赞扭头向帐外张望一眼,视线自一旁坐榻扫过。
他稍稍起身,将人迎起,道:“三王子,请借一步说话……”
萧拓皱眉看向他,随他起身,巴里赞将他引到里帐,就着长案上一盏豆灯,两人跪坐在蒲团上,巴里赞压低声音,道:
“此番变故发生前,王上派出王子们冬狩,将其调离王庭,三王子可知,这其中深意?”
其实,萧拓打从心底厌烦中原行事那一套弯弯绕绕,不愿意多做废话,但为了摄提格,他仍然忍着耐性,问道:“什么?”
“王上所做诸事,皆是为王储计,”巴里赞眼光幽深,缓缓道:“将王子们调离中枢,是不想你们牵涉此事,为日后掌权埋下祸患,也是为让这一代的恩怨就此了断……”
“那又如何?”萧拓压制着火气,道:“只因我二哥先早赶回,难道就犯了他的忌讳?”
“三王子,这话不可再说!”
巴里赞敛起脸色,低声道:“您既不知二王子他为何匆匆赶回王庭,又何以如此揣度王上之心……”
萧拓不再多言,强撑起身,冷声道:“我要见父王,请先生代为通传!”
“三王子,王上他不会见您的,”巴里赞随之起身,深切地望向他,一顿,终是道:“今夜,二王子兴兵赶回,围住王庭,正巧撞在王上处置过呼延部一事后,王上因此事震怒,若您此时强闯王帐,只怕……非但不能解决二王子的危困,反而会使形势更为不利。”
萧拓流露出费解的神情,看向巴里赞。
从始至终,萧拓对摄提格的为人有着很深的了解,因此,在听过巴里赞说明原委后,他断不能相信,摄提格会做出这种事来。
联系起此前巴浮的那些话,萧拓能够断定,这极有可能也是车牧计策的一步。
只不过,他有一点漏算了。萧拓非但没死,而且还击败了巴浮所带领的百余铁骑,从他的人马中,俘虏了巴浮的心腹。
在从此处得到消息后,萧拓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能拖,须得从速处理,便道:
“等到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到清早时,烦请先生再替我通传,我有要事要面见父王,一定要同他禀告。”
巴里赞无奈地叹气,顾左右而言他,只道:
“三王子,王上他还在气头上,不止这一件事……呼延氏逆贼虽已除尽,可呼延勃尔的幼子、他的胞妹呼延姝等,在呼延部的族人之中仍有一定威望,为着呼延勃尔的事,你的父王痛心不已,余下的呼延贵族,他想是以招抚为主,可若不能将此事处理妥善,只怕他日又将要留下祸患,王上他为此忧虑很深……”
萧拓不耐烦地皱了下眉,他从巴里赞的话中,隐约听出一丝胁迫的意味,随即问道:“这是那老东西带给我的话?”
巴里赞沉吟不语,萧拓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巴里赞道:“眼下,如何处理好与呼延旧部的关系,这需要王族与呼延本部共同商议,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策略,三王子,这也是王上的考量……”
巴里赞避开了萧拓的发问,却也给出了一个十分耐人寻味的回答。
在他说完后,萧拓似乎领会了老阎都的另一层意思,更感到一种深深的厌恶。
“可我不是呼延氏的人!”
萧拓深呼一口气,态度冰冷,转身便走。
“也不是受他摆布的傀儡!”
“三王子……”
巴里赞抬手来追。
萧拓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因而巴里赞心中沉稳,不慌不忙。
追到帐门处,忽听大帐‘哗啦’一声被人从外面拔开,萧拓脸色惨白,折返回来,以未受伤的那只手臂,单手挟住沈行约,将人一带,脚步踉跄朝外走。
“谈完了?”沈行约抬起头来,装作懵懂惊醒的模样,已经被萧拓放回到马背上。
马儿跑起来,向东往益善的方向。
尽管萧拓与巴里赞的谈话,一字不落,都被沈行约听进耳中,可他还是问道:
“都说了啥?你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耳畔冷风刮过,过了有一会儿,萧拓的声音才从身后传出,在旷野的风声中显得很是低沉。
“沈行约……”
萧拓语气冷冽,以格外虚疲的声音回道:
“没有人告诉过你,在别人心烦的时候,保持安静也是一种素质的体现吗?”
沈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