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城守姚坚猛一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冬夜深寒,二人的谈话就此结束。
徐阜作为灵沃郡内郡属官,对时下充州与晋州战局深有洞悉,今夜来此相劝,为得是不枉两人相识一场,言尽于此,已然尽到故友情谊,至于姚坚究竟听进去了多少,这就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了。当下起身,拱袖告别。
姚坚出门相送。
临别时,徐阜忽地想起一事,道:“差点忘了,我此行随长官往返幽州、充州两地,临别前,受郭老所托,如今时局动荡,晋南乡绅、商贾外逃,而萧关紧闭,无法南下,若日后有晋南文士逃至充州地界,还请伯远兄务必关照一二。”
“自当如此,”姚坚拱袖回礼,道:“从前在圣学时,郭老常言,文士乃国之命脉,我自当谨记此事,不负所托。”
二人分别,马车远去,姚坚朝底下人吩咐了声,转头回了屋内。
这时,房檐上的一块瓦片松动,落下丝丝雪沙。沈行约伏身在房梁上,背过身去,心里已然有了大致的计划。
回廊下,两个杂役经过,待人走后,沈行约支膝站起,朝身后淡淡道:
“出来吧。”
后方的树影里,一个身影顿了顿,随即闪出。
沈行约没有回头,只是道:
“怎么说,这次不走了?”
黑差沉默少许,答道:
“主上要我护着你,我的使命还没完成,所以不能离开。”
“……行,”沈行约点了下头,微微眯眼道:
“不走就听我的,你没意见吧?”
黑差顿了下,却是以胡戎礼节,朝他恳请道:
“请主上即刻随我离开此地!”
沈行约略顿了下,旋即眸中一亮:
“起义军这么快就抵达充州了?”
“在来的路上,我登高望见一片农民军向东南而来,”
黑差道:“方才听那两人所说,大致可以推断,这一伙就是晋地的流寇。”
沈行约掐算了下时间,从黑差追上他,其间至少隔了两个时辰,他随即追问道:
“人数有多少?”
黑差道:“前部队伍至少有两三千人。”
沈行约点了下头,与他猜测的不错,晋州起义军攻破绥应,萧关作为晋南与幽州的重要关隘,燕朝廷应当是将大部兵力都放在了萧关的防御上。
凭借从这几个官员处所获信息,沈行约大致在脑中拼凑出了充、晋两州的战事情况。
加上他这一路南下,途中虽有意避开荥坝军营的盘查,可这一路,却几乎没有碰到当地的巡防兵,起义军又是如此无所忌惮,向东拓进,那么只能说明,东面战场的局势也相当危急。
以至于荥坝驻防的军队疲于对抗,甚至是根本无瑕顾及其他。
曾经那被付之一炬的边防城图逐渐在沈行约的脑海中显现:
充州四郡中,北地郡是最靠近东部诸胡,与荥坝相接壤的郡地,其余则是华封郡、荥台郡、灵沃郡……
起义军意图从灵沃打开充州,而最东边的北地战事频频……
沈行约霍地睁眼,厘清了其中关键。
“主上,”黑差自然而然地对他改了称呼,询问道:“现在走吗?”
“走什么?”
沈行约勾起唇角,眸色深沉:“咱们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