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约微微侧目,看向跪地喊冤的张淼,张叱又道:
“若陛下不信,可问过徐大人,或可召来闯殿者,查看其身份,一验便知!”
徐阜稍稍出列,道:“陛下,确有此事,只因事发突然,臣还未来得急与陛下知会……”
沈行约一招手,候在殿门处的戍卫将人带上,闯殿之人正是跟随张淼手底下的随从及亲信。
为首那人一身酒气,还破了相,半张脸都被披散的发与血污遮住,跪倒在地时,口中还在不住地抱怨。
看着这一幕,张淼心知是自己大意,竟被人设计摆了一道,当即对手下人破口大骂,又哀求道:“陛下,这当中应该是有误会!臣绝无谋反之心啊!请陛下明鉴!”
沈行约只作无奈,叹了口气,道:
“朕也希望,你绝无反心,可这殿上,数十双眼睛都看着,朕也不得不给众人一个交代,来人——”
戍卫齐刷刷上前,持剑待令,沈行约道:“将滋事者押下去,严刑拷问;至于张将军……就辛苦你,在宫内多留两日,至于谋逆一事,朕自会明察。”
说罢给了王役一个眼神,戍卫将闯殿闹事者悉数押下,直到两名戍卫合力,羁押张淼下殿时,张淼这才反应过来,血红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紧了张叱,怒骂道:
“逆子!你胆敢陷害我!”
“我是你父!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就不怕遭天谴吗?!”
张淼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殿内。
张叱再次叩首,请示道:“陛下,臣斗胆,想请陛下借宝剑一用!”
沈行约略一扬头,侍者托案过去,方才他拿起看过的张叱的佩剑,这会又归还给他。
在众人注目下,张叱扯起袍角,以剑割断一截,手握断袍,向众人道:
“此等背主叛节之辈,我张叱自与之势不两立!今日便在席间,与这贼人割袍断义,请诸位共作见证!”
说罢,将那断袍掷在地上,以示与张淼恩断义绝之意。
这晚宴席过后,前往灵沃、北地两郡的监军分别带着两队义军头领的信物,在无边夜幕下整装出发。
“这就是你说,让我看的好戏?”
水流声隔着破败的屏风传出,萧拓倚着浴桶,水光映上结实健硕的胸膛,漫不经心道:“怎么断定,那个叫张叱的一定会背叛他的父亲?”
“这不简单?”
沈行约靠着浴桶的另一边,闲适地闭目,道:
“如果有一个机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你们父王,而后杀人者顺利继位,你猜,你那大哥会手软吗?”
萧拓听后,唇角牵起一抹嘲讽似的弧度,道:
“他这样的人,还是少数。”
沈行约随口问说:“你二哥呢?”
“他不会,”
萧拓道:“他不是这样的。”
沈行约稍抬眼皮,两人视线撞上,沈行约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又阖上双目。
“是我的话,我想会吧。”
如同心有所感一般,萧拓接话道:“那老东西该庆幸,我对他的王位没兴趣。”
“这就是了,”沈行约笑了起来,道:“生身父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张淼只是他的义父。”
萧拓看着他唇边浅淡的笑,若有所思,忽而道:
“那个名叫张叱的人,我看得出,他不服你,你若留着他,迟早会是个麻烦。”
沈行约听到这,渐渐敛起笑容,然而萧拓却是认真的。
他眼神询示,意思是找机会,要不要我替你杀了他。
“别了!”沈行约道:“你还真想让我成孤家寡人?”一顿,又道:“张叱那人打仗还成,我留着有用。”
萧拓听过,神色淡然地挑了挑眉,不再表态。
沈行约便背过身去,一手搭在浴桶边沿,低头想着事情。
身后漾起巨大的水声,萧拓凑近过来,埋头在他颈后,温热的唇贴着沈行约耳际的一绺碎发,摩挲而过。
“我想过了,”沈行约道:“还是分兵两路,单独拨出兵来,去打华封,义军一到,即日便走北路,绕道晋州。”
“想好了?”
萧拓一手揽着他,亲吻他的颈侧,带了点旖旎的气氛。
“嗯。”
沈行约点了点头:“可以提前把军队调往泽城,我打算,就让怀锋领兵,再派两个监军,不会出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