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零食的纪晨非常开心，继续趴在沙发上玩积木，高腊梅捶了捶自己僵硬的腰，把洗衣篮里的衣服都拿去洗了，然后从卧室抱出来一摞书和稿纸，戴着老花镜一点点校对起来。

她年轻的时候做了几十年英语老师，职称和名誉都没少拿，退休后也返聘过几年，又办过辅导班。

但是她如今年纪大了，家长们不放心她带孩子，害怕孩子调皮，她一个没看住有什么问题，也有的质疑她上年纪之后的教学能力，几厢叠加之下，她的辅导班也开不下去了，没了额外的收入来源。

纪成溪还小，纪晨又不懂事，得多给她们存钱，不然以后她们老两口走了，留她们两个孤苦伶仃的在世上，可怎么过活？

为了多赚钱，她四处做些零散的活，也在商场打扫过卫生，做过环卫工和园丁，可年纪大了工作很不好找，即使愿意做体力活，要的工资很低，还是很少有人愿意聘用。后来还是一个曾经她教的学生，在出版社做事，给她找了一个给出版社校对英文错别字的活。

工资虽然不多，但能在家里做，也不用坐班，再加上纪棚生出去打零工的钱，可以覆盖掉全家老小的消费了。

她和老伴每个月的退休工资就都存起来，一部分留给小晨以后生活，剩下的就留给小溪以后成家立业用。

边盘算着这个月的花销，边核对文字，不一会儿听见门响了。

她抬头，看见纪棚生接上晚自习的纪成溪回来了，门关上，纪棚生在门口换鞋，纪成溪拎着饭盒走过来，看起来很开心。

“奶奶，我明天也想带这个大饭盒。”

“好好好。”虽然不知道乖囡为什么今儿个破天荒地拿了大的饭盒，但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纪成溪愿意多吃，她当然高兴，“奶奶给你准备。”

“还有英文故事书，我也想多看。”

“好，奶奶都给你备着，家里还有很多呢，都在卧室里，奶奶这就去给你拿。”出版社除了会给她工资，听说她家里有个在上学的孙女，还会额外寄一些双语对照的书给她，虽然封面和里面的纸张质量不好，有的还是破损的，可以推断出那应该是批量印刷里的次品，但是能够拿到就已经感恩戴德了，毕竟买书也会花不少钱呢。

高腊梅去拿书了，纪成溪把饭盒放好，坐在沙发上整理明天准备要用的东西。

纪晨特意坐在她旁边，撅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手里捏着的蛋挞都不吃了。

纪成溪看她一眼，继续收拾带回来的试卷。

“我讨厌小溪。”看见她一直不理自己，纪晨忍不住跑到她面前，大声宣布说。

纪成溪整理的手一顿，抬头看见纪晨非常不高兴的脸。“为什么？”

“今天中午，你把我想吃的菜都放到别人面前了，我都没有吃到多少。”

纪晨委委屈屈地说，今天妈妈特意做了那么多的牛肉丸呢，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小溪放在了那个不乖的女孩子面前，连妈妈和爸爸都没发现。

她伸手想夹，又怕妈妈说她在客人面前不懂礼貌，最后只能趁着妈妈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夹到了几个，别提多怨念了。但是当时她又不敢说，只能到这时候和纪成溪抱怨一下。

中午发生的事，她现在还很不好受。

她的世界非常简单，只有吃喝玩耍爸爸妈妈和纪成溪，一件不开心的事，她就会记得很久。

“……”

纪晨没有什么爱好，或者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好，只知道吃和玩。

她的世界简单又纯粹，理解不了什么叫生活的意义，也不会明白什么叫“活着。”

她一无所知地被带到这个世界，又懵懂地成长，懵懂地和人相处，懵懂地过着每一天。

纪成溪看着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原本想说的话统统咽了下去，拿纸巾替她把嘴角的糕点碎屑擦掉，轻声说，“对不起，我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明天我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

纪晨将信将疑，有点犹豫，还有点期待，“真的吗？”

在纪成溪上学之前，她还能和纪成溪一起摆弄玩具堆堆积木，在纪成溪上学以后，没人陪她玩了，她只能自己看看连环画或者偶尔看看电视，每天最大的快乐就是掰着手指头等着纪成溪回家给她带新鲜的东西。

纪成溪会给她带很多在同学们中流行的小玩意儿，比如吹泡泡的啊，可以养在水里的小珠子啊，有一次她甚至带回来一只小乌龟！

她也会带很多稀奇古怪的零食，尽管妈妈不让她吃，说是会拉肚子，她还是觉得那特别好吃。

“真的。”纪成溪伸手，“咱们拉勾。”

纪晨的委屈烟消云散，欢欢喜喜地伸手和她拉勾，怕纪成溪不履行诺言，特意在用拇指“盖章”的时候，盖了六个戳。

“小溪骗人的话，鼻子会被妖怪吃掉的。”

纪成溪帮她把粘在手上的糕点纸揭下来，给她擦干净手，“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把东西吃完，就去睡觉吧。”

得了纪成溪的承诺，纪晨欢天喜地吃完东西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高腊梅给她拿了书，和她一起把明天要用的整理好。

纪成溪陪着奶奶又校对了一点文稿，看着爷爷坐在饭桌边写明天需要采买的东西。

就这样，这个家庭又度过了平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