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急忙问道。

许子衿看着眼前的男人，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原主的哥哥许书启。

他在临镇的一家打铁铺当学徒，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次。

“没事，哥哥放心好了，他们暂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许书启打量了许子衿一眼，隔了一段日子不见，总觉得自家妹妹无论是神色还是话语都有些怪怪的，但具体是哪儿奇怪又有些说不上来。

许子衿见他这么看着自己，一不留神又忘记模仿原主说话了，但是现在的她本来也不是原主，更没有办法一直做过去那个柔弱温婉、整日里躺在床上愁红惨绿的许子衿。

她刚想开口解释一下，但许书启赶在她前面开口了：“小衿可好些了？是我没用，挣不到钱让你们过好日子……”

他说着低了下头，双手紧紧攥拳，许子衿见他这副满怀愧疚的样子，赶紧宽慰道:

“没事，我身体已经好多了，哥哥看我，精气神也比以前好了呢。”

许书启点点头，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许子衿刚才说的话，问道:“你刚才说，胡贵生他们暂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这是为什么？”

许子衿实话实说道:“我答应他三个月后一定会还他的钱，起码这三个月内他没理由再来找茬。”

许书启在听到“三个月”这几个字时略微皱了一下眉，进而与许母对视一眼，试探性地问道:“子衿，你可知道……阿爹欠了他们多少钱？”

“我知道啊，二十两。”

许书启张了张嘴，像是不忍心让妹妹知道似的，他像许母投以一个求助的眼神，许母会意，犹豫着说了出来:“是二十两……”

“……黄金。”

？？！

什么？！

她爹干什么了？欠了二十两黄金？！

许书启像是看透了妹妹的心思，向她解释道：

“我们家的店很早以前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但阿爹一心想把它开下去，每天入不敷出不说，还要倒贴。这种情况爹一直瞒着我们，每天照旧给你抓药养病，但那些钱全是他借来的。利滚利，到后来连利息都还不上。再后来，他自己得了重病，瞒不下去了，我们那时才知道他已经欠了这么多钱。”

许子衿的表情僵在脸上，房间内一时沉寂，过了好一会儿，许母才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子衿？”

许子衿蹙眉不回答，突然拉起许母和许书启的手，加快脚步朝门口走去。

他们两人都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这里不能待了，阿娘，我们赶紧连夜逃走吧，天下之大，国家太平，哪儿不能安家？”

许母抽回手，绝望地摇摇头道：“子衿，你爹欠的是胡贵生的钱，他是个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抄起家伙来更是不要命，从他手里借出去的钱，除非那户人家都死绝了，不然就没有他要不回来的。我们几个人……逃不掉的。”

许母说着落了泪：“是爹娘不好，连累了你们。你们俩走吧，阿娘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多拦他们一会儿。”

碰上这副情景，许子衿微微愣了一下，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动容。她从小跟着爷爷相依为命，不曾感受到半点母爱，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她许子衿的母亲，但此刻她言语中的关切是那么真实，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所谓的母爱。

还好，许子衿心中突然庆幸，这位可怜但一心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尚不知道她的孩子，早已不在。

此时许书启也抽出手，摸了摸她白皙的脸，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温声道：

“小衿，我也不能走，你走吧，就像你说的那样，天地之大，找一个安定地方住下，以后再找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隐姓埋名地重新生活，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是哥哥没用，以后保护不了你了，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外面传来阵阵吆喝声，年关将近，门口不时会路过举着糖葫芦的小孩儿，后面跟着担心他跑得太快而摔倒的父母长辈，欢笑声混合着母亲和哥哥的叮嘱落在许子衿的耳朵里，家在此刻变得无限具象化。

许子衿看到二人瞳孔中的水色，她先拉过许母的手，用袖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挤出一抹轻快的笑容：“阿娘说什么呢，天底下哪有抛弃母亲独自苟活的女儿？”

接着又拉过许书启的胳膊：“还有哥哥也是，怎么能让我一个人走？以后你不护着我，谁护着我？”

大雪早就停了，阳光一点点移到他们的脚边，许子衿望着半笼罩在阳光里的母亲和哥哥，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会有办法的。”

许母和许书启看着眼前的女孩，总觉得有些陌生，他们不曾看到她这么明媚地笑过，也不曾看到过她对生活抱有希望，充满朝气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带着病气的缘故，以往的许子衿眉目间总是带着淡淡愁容，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

可现在的她，脸上虽然还是难掩病色，但是眼神明亮，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也不像往日那般有气无力，变得更加爽快利落。

最终还是许书启先说话：“嗯，子衿说的对，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