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待会儿就去。”
元景恪背对着他,没往那边看一眼,注意力全都在许子衿的伤口上。
那个下人却站在门口不走,也看了许子衿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吩咐了,让你立刻就去。”
他不回话,房间内一时间安静得很,只听得到两人呼吸碰撞的声音。
最后还是许子衿先出来打破这个僵局:“你快去吧,我自己在这儿等就行。”
春日里的日光柔和,柳树的影子轻轻摇曳,清风徐来,满屋子花香缭绕。
见他坐着不动,她便伸手推了推了他:“就这点小伤,我在家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放心吧,快去好好哄哄你爹。”
元景恪这才起身,半推半就地出了门。沿途遇到不少下人们,无论是打扫的侍女还是挑水的家丁,皆如同受惊的鸟雀,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匆匆而过。
“再派人去催!他若不来,绑也要给我绑过来!”
老爷子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连空气都为之震颤。元景恪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进去:“不必绑我,既然是父亲大人请,我自己会来。”
元慎正负手立在房中,眉宇间凝聚着愠色,见他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站在门口,更让他火冒三丈:“还站着?给我跪下!”
声音宛如战鼓震耳。
他站在原地不动:“怎么,又要动用家法吗?”
“你说说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前天晚上那个疯女人逃出来的时候,你看着她朝你走来,为什么不离开?还有,我让你事后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来?今日一早,你院子的那群莺莺燕燕都是些什么人?!”
元景恪虽然也很倔,但也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他的问题:“她是我娘,我为什么要离开?不来找你,因为我忘了。她们来找我,自然是因为心悦于我。”
“胡闹!元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你的眼里只有钱,要脸面有何用?”
“混账东西!”
元慎扬起手来,刚要落下去,下一刻便被管家拦住了。
“老爷等等!贺大人来了,说是想见公子一面。”
元景恪心下一沉。
元慎收回手,还在气头上:“贺大人?哪个贺大人?”
管家提醒道:“老爷忘了?是贺家小姐的叔父,邻县的县令,人称七品刀子那位。”
元慎不说话,元景恪见他盯着自己,他很熟悉他爹的这种目光,打量自己就像是在打量某种上等的商品一样。
他几乎立刻意识到元慎要说什么,立刻拒绝道:“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除非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疯女人。”
元景恪踏出房门,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映在他的身上,可他仍旧觉得眼前一片阴霾。
“别走,想让你一直在这里。”
“别担心,阿娘,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这里接出去,到时候我们想见面就见面,我们也可以一直待在一起。”
自己曾经的承诺声在耳畔响起,为了履行他和阿娘的约定,无论元慎要他做什么他也愿意。
在权力与责任的博弈中,他无路可退。
一走进正厅,便看见贺规十分松弛地坐在上座,面带笑意,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哟,元老爷和元公子,快请入座。”
贺规亲切地招呼着,身为客人,他反倒不起身,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一样。
元景恪不答话,挑了个离他稍微远点的位置坐下,元慎则就近入座,轻车熟路地与人开始寒暄起来。
“我听闻元少爷英俊潇洒,才华出众,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话题很快地便扯到了元景恪的身上。
贺规的话听起来言辞恳切,语调中透着几分热切,“我有一侄女,性情温婉,才貌双全,想必元公子应该认识?”
元景恪微微皱眉,一听到贺知礼的名字,心中顿时反感。
他往后靠了靠,面色不悦道:“认识,岂止是认识,她还欺负过晚辈的未婚妻。”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尽量不流露太多情绪。
听他这么说,贺规的笑容瞬间僵硬,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随即又被他掩饰过去,看向元慎。
元慎立即会意,解释道:“他以前不在我身边时,他养父母给定的娃娃亲。孩子不懂事,当了真。这些日子,府上的小妾去了,一直没忙得过来,我正打算这几日挑个日子去退婚。”
“像你们这种大户人家,对方未必会轻易退婚吧。”
“这有何难,再不济用钱堵住他们的嘴就是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谈论他们自己的婚事一样。
元景恪觉得自己若不开口,估计连他和贺知礼以后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