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跟元景恪相关的人,心中不免又有些动容,她有些没好气地道:“来干嘛?”
“公子说,让我们把……”
小六子话还没说完,立刻被二顺捂住了嘴。
“没什么,公子不太放心,让我们送姑娘回家。”
这话一听就是在说谎,许子衿反问道:“我傍晚时分便到家了,如今已经快到半夜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两个人沉默着不说话,许子衿的态度稍稍强硬了些:“好啊,不说是吧?那我们官府见吧。”
小六子偷偷拉了拉二顺的袖子:“哥!要不我们还是说实话吧?跟姑娘说好,不让公子知道就行了。”
二顺没说话,于是小六子当他答应了,直接说道:“我们是来送这个的。”
他拿出一个荷包来递给许子衿,颇有些为难的说道:“公子说,把这些银两给姑娘送来,但是不要让你知道。你就当是天上掉馅饼了,在路边捡的。”
许子衿根本没接:“用不着,我有手有脚,会自己赚钱。”
“可是……”
“他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怎么,离了他我会活不下去吗?”
“公子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回去吧。”
她不再听他们解释,转身关上大门,靠着门坐下来。
真狼狈啊,她想。
放在现代,不就是等于被男朋友甩了,还要接受男朋友的救济度日么?不,甚至都不算男朋友,顶多算个不清不楚的暧昧对象。
刚刚大概算了一下,欠胡贵生的债还剩下一半要还,而期限只剩下半个月不到,难不成到时候真要被卖去花楼?
凝视着外面的夜色,泪水又模糊了视线,她用手背擦拭,但此时门轻轻被推开了。
许母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赶紧撇过头去胡乱解释道:“阿娘还没睡啊,刚刚外面有只野猫,我出来看……”
话未说完,有人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傻孩子,哭出来也没关系,别憋在心里。”
许子衿愣了愣,把头埋进她的怀抱里,哭得撕心裂肺。她简直受不了现在这个无能的自己,好像忙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母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她哭累了,最后只抬头问道:“阿娘不问问我为什么哭?”
“子衿不是不打算说吗?一回来便掩饰着。”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但语气已经慢慢平缓:“我刚回来时你就发现了?阿娘真是的,也不早点拆穿我,我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呢。”
许母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地替她擦去眼泪:“你呀,一撒谎就会说错话。”
许子衿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那句“沙子里进眼睛了”,同样的话,她在元景恪面前好像也说过。
原来自己撒谎的时候这么明显吗?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啊。
心痛如斯。
—
许子衿离开后,元景恪在原地站了许久,也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的举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看不惯别人欺负她、看不了她受伤流血的样子,他开始留心她的喜好,会在她不经意间的言语中分析她的心情。
她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会忍不住时时刻刻询问她的动向,有时候看着她的背影,会不自觉地想到以后,想到她可以真正成为自己的妻子,携手共度每一个晨昏。
他偶尔说的那些轻浮的话,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当了真。
当他意识到自己渴望着她的欢笑,渴望她盈盈的目光只落在自己身上时,早已经深陷其中。
也许是第一眼,单纯觉得这个女孩清秀、好看、有趣而被吸引。
也许暗自赞叹于她许许多多的古灵精怪的点子,佩服她在经商领域的敏锐。
又或许是喜欢她的好胜心,喜欢她的勇敢和坚毅、喜欢她永不服输的、向上的生命力……
他想保护她、珍惜她,给她最好的生活。他原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相处下去,朝夕相处着,等对方也明自己的心意以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娶她做元府真正的女主人。
但是看到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挽留她。
他突然弯腰紧捂住心口,从来没有觉得春日里的空气如此稀薄,像是遗失了什么宝藏,有一把尖刀在他的心上一点一点地切割。
但是由于那把刀太钝了,而且是生锈了的破刀,无论怎么也不能痛快的把他的心尖上的那块肉给割下来,于是只能反复地来回拉扯着刀片。
仅一个暮光的时间,他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极其确定地、别无他解的答案:
“我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