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不一样的情绪,试图找到她说谎的证据。
“那你没那么喜欢司衡的时候,怎么不和他分手?”
简月顿了顿,微微垂眼道:“所以,这就是我从上一次恋爱中学到的经验,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他低低笑了,笑声悲凉,听得她心里发涩,“我是损?”
简月没有再说话。
分手这件事注定会有人受伤,她已经伤到了他,再多说也无益。
她的目的只是分手,而不是一遍遍伤害他。
她沉默,裴言却不罢休,固执道:“我不同意。”
“分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用,只要我不承认,没人会觉得我们还是男女朋友关系。”
在一起需要两个人都同意,但分手,只要一个人就够了,另一个人能做的,只有被动接受。
“这么坚决?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我哪里不如司衡?简月,你说清楚。”
“不是,你对我挺好,你也没有不如司衡。是我……”她顿了顿,“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对我好而喜欢他。裴言,我是认真的,我没那么喜欢你,我们不应该在彼此身上浪费时间,早点分手,对谁都好。”
此时此刻,简月都要佩服自己的理智了。
明明之前想起分手还会偶尔不舒服,偶尔心脏刺痛,可真的发生在眼前,她发现自己的心脏一丝痛感都没有,无论裴言问什么,她都能冷静反驳,从容不迫地回答他的问题。
惨白的月光落在地上,凄清孤冷,在她说出那句话后,裴言又沉默了。
漫长的沉默。
他不开口说话,也不放开她。
还是简月先忍不住,说道:“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裴言不放。
“浪费时间?”他声音低哑地反问,“那你说喜欢我,算什么?”
“你说以后会对我好,说不会伤害我,算什么?”
“我们的第一次,算什么?”
说到最后,男人的语速越来越慢,眼里的情绪浓烈又深刻,好像是爱,又好像是恨:“睡完就跑,你把我当什么?”
“在你心里,究竟把我当什么?”
简月的心终于不受控地颤了一下。
他的语气悲凉又绝望,好像最后一搏,执着地想要一个说法。
好像放下了尊严与骄傲,抱着最后的希望,来论证她在乎过他,她心里有他。
她哽了哽,说不出话。
无论是伤害的话,还是安慰的话,她都说不出口。
迟迟等不到她的答案,裴言明白了什么。
他缓缓收手站直,漆黑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碎了。
他退后几步,问她:“其实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是吗?”
“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报复司衡,是吗?”
“现在他破产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不需要我了,所以就要和我分手了,是吗?”
简月咬住唇,心脏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
迟来的、后知后觉的痛。
痛到她说不出话。
不是的,不是的……
她不是为了司衡才和他……
而她的沉默落在裴言眼中,无异于默认。
冷冷月光下,裴言扯出一个自嘲的笑:“简月,你没有心。”
他说完立刻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简月捂着心脏,在墙角缓缓蹲下。
好奇怪,为什么这么痛。
刚刚都不痛的。
裴言……她和裴言分手成功了是吗?
他再也不会来找她了是吗?
她低头缓了一会儿,等心脏不那么痛的时候,取出手机借着月光,给姜予彤发了一条消息。
*
十点多,姜予彤刚刚洗完澡,手机就适时响起新消息的提示音。
她擦着头发走过去看,发现是简月发来的。
简月:[国内太冷了,我打算出国散散心^_^]
简月:[不用担心,一两个月我就回来。]
简月:[有事随时联系我,我会每天看消息的。]
姜予彤愣了愣。
出国?这么突然?
可一瞬后想到她和裴言的分手,姜予彤又明白了什么。
看来他们已经分手了……
只是分手就出国的行为,看起来像在逃避什么一样。
姜予彤:……
她放下手机,不由叹了口气。
*
第一缕天光投入房内时,裴言眨了眨眼睛,迟钝地看向窗外。
天亮了。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夜了。
很久没有失眠过,他都快忘了这种滋味儿了。
心脏还是时不时地在抽痛,可抽痛的次数太多,他已经麻木,抽不出心力去管。
裴言垂下眼睛,大脑的程序告诉他这时应该吃饭了,于是他起身,走到厨房机械地为自己准备早餐。
准备好后,他坐在餐桌旁,舀了一勺粥喝下。
味道和平时的没什么区别,可在此时的他嘴里,味同嚼蜡。
他喝了一口,心里突然涌起深深的疲惫,觉得好累。
看不到尽头的累。
一碗粥看起来不多,可他却有种永远喝不完的感觉,每一口都要逼迫自己咽下,要用尽力气才能喝完。
裴言喝了两口,放下勺子,推开了碗。
电话铃声在这时响起。
他的心一颤,下意识拿起手机,在看清来电显示后,才骤然清醒,想起他和简月分手的事。
都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在妄想这个电话是简月打来的。
她说了,她做过的事从不后悔,她从不吃回头草。
骄傲如简月,怎么可能为他破例。
……
裴言接起电话,SA轻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早上好裴先生,您之前说要定制一对婚戒,现在我们的设计草图出来了,您什么时候方便过来看看?”
裴言:“……”
婚戒。
心上仿佛又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人狠狠划了一刀,血流不止,鲜血淋漓。
是了,那时她说喜欢他,他还以为那是暗示他求婚的意思。
如今再想,什么求婚,她根本没想过要和他结婚。
他闭了闭眼,失控地用手捂住脸。
最初的最初,他不想草率轻易地和简月在一起,就是因为他不想在简月心里只是“anybody”,只是随随便便的人,他害怕被简月随随便便地甩掉。
可如今,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还是……被简月随随便便地甩掉了。
一想到这些,他就有种心脏被用力捏紧的感觉,痛得他喘不过气。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SA的声音在一遍遍重复。
“您好,裴先生,听得到吗?”
“裴先生,您那边能听到我说话吗?”
“您最近有时间过来看婚戒的设计草图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