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吩咐过他不要让主人一个人,这才放心离开书房的,他既然做不到,就要有相应的惩罚。”玉君子一笑。
“庐主身系一城安危,你在,我们才在,不得不慎重。既然无法对擅自一人出行的庐主做出惩罚,我们也只能对十七进行处罚了。”磐石接着说道。
“够了!”
这俩人哪里是在惩罚十七,这是在针对她呢。
苏静听得火都上来了,却被蝶叶舞的重量压得气势全无。这该死的傀儡还在她耳边轻笑:“主人真厉害呢……连磐石都学会’关心’人了。”
苏静狠狠瞪了她一眼。
“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主人也过得很好嘛。”蝶叶舞不以为意,与她亲昵地咬耳朵,“玉君子就算了,连磐石都被你驯服了,真不愧是我的主人啊。”
她说得极轻,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耳畔,苏静一个激灵,猛地一推——没推动,她手腕都要断了,蝶叶舞却自巍然不动,脸上还泛着笑容。
“砰!”
忽然身上一轻,重物相撞声伴随着磐石的怒吼:“玉君子你提前说一声会死吗?”
蝶叶舞被磐石半扶半抱,脸色差得像是风一吹就会碎,却吃吃地笑。
哇哦,玉君子那么粗暴地丢开蝶叶舞,磐石胸口一定被撞得很痛。
还有蝶叶舞,你在那里笑什么笑,你是个重病患者唉!!
“抱歉,下次一定。”
偏偏玉君子语气悠然自在,一点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把她往屋里带。苏静不由伸出手拽着玉君子的袖子,光滑的面料触手冰凉。
“嗯?”玉君子唇边带着笑,低头温柔地看她。
苏静心里一滞,不知自己又触到了他哪根神经,心念一转,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走慢一点。”
“不想回城堡?”玉君子笑吟吟地问道,烛火在那双黑眸里投下诡谲幽暗的光。
“是我跟不上。”苏静坦然说道,故意伸手比了比他们的个子,抱怨道,“你的前主人把你捏得那么高干什么。”
玉君子愣了愣,突然笑了,浑身的寒意消散了些许。他空着的手取出本体白玉递来:“那主人削矮些?”
走进了城堡之中,烛火通明,寒意锐减。苏静摩挲着温润玉石,苦笑一声,心头微涩。刚听完蝶叶舞的往事,此刻再看玉君子献宝般的举动,她没法把这句话当做是玩笑。
递在她手上的,是如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执念,她终究没把它还回去,只握在了掌心中。
***
烛火摇曳中,苏静的指尖微微发颤,额头上泛着汗水,呼吸都被不自觉地放得极轻。
修补蝶叶舞的过程比之前两次都要来得艰难。
蝶叶舞的本体玉石上,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蛛网,那些交织的绯色与黑色魂线让她想起被暴力撕碎又勉强拼合的古董瓷器。
与其说是这些灵魂丝线在本体上穿插而过,不如说是她的本体由碎石组成,被一张紧密的双色网兜住,这才不至于松散碎裂。
可现在,因为受伤过重,玉石碎了,网也破了,形成了大大小小的缺口,令人心惊胆战。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挖出自己的灵魂去填充修补。
“轻点啊主人~”偏偏蝶叶舞本人毫无自觉,慵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可不想没死在夕阳山的手里,却死在自己家里。”
苏静咬牙:“如果我不小心缝错了,那都是你活该。”
“真凶啊。”蝶叶舞笑眯眯地感慨。
她忍不住抬头瞪去,只见那家伙优哉游哉地吃着寒荒庐极为珍贵的水果,汁水沾湿嘴唇,一副戏谑自在的模样,可灵魂契约传来的愉悦感却如温泉般咕嘟冒泡。
——她是真的搞不清楚这些傀儡愉悦的点,真的。
她咬牙切齿地继续穿针引线。蝶叶舞的本体上那些黑色魂线,一定来自她的第一个主人,龙挚泉。
从星罗密布的伤痕中,她无法想象眼前的傀儡曾经遭受过怎样的折磨,更不懂她为什么能一直在笑。
苹果的汁水在舌尖溅起,甜得发腻。
蝶叶舞眯起眼睛,看着烛光下苏静紧锁的眉头——那专注的模样,仿佛世间只剩手中这块残破的玉石值得凝视。
指尖传来的魂力如蜜流淌,每一针都带着主人特有的温度,蝶叶舞不得不狠狠咬一口苹果,才能抑制战栗。太奢侈了,这样毫无保留的关注,这样浓郁的魂力浇灌……无论是哪个傀儡师,他们的注意力都不会仅给一个傀儡——只除了此刻。
没有任何一个傀儡能够抵抗独占欲被这样完整地满足的幸福,即使是以蝶叶舞的老练,也需要用玩世不恭去掩饰些微的紧张和强烈的喜悦。
“再笑就自己缝。”苏静突然头也不抬地说道,鼻尖还挂着汗珠。
蝶叶舞舔掉指尖的汁水,笑意更甚。她当然知道主人察觉到了什么——那通过契约传来的、近乎羞耻的餍足感,既不可能掩饰,她也没想着要去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