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没有贵族妇女应该有的矜持。
这绝对不是件好事。
“长官,饭已经做好了,您来……”
下属的脸出现在门口,阿格里帕下意识把东西随便一团塞进衣服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嗯,好,走吧。”
阿格里帕喝着土豆汤,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一些画面。画面的主人公是尤利娅。
他先是觉得尴尬,而后很有罪恶感,闭上眼默默祈祷神原谅他的脑子。
说起女人这种生物…
以前,有个和阿格里帕关系不错的女人,他在北方军营的日子里一直喜欢去她那边。后来她说她想结婚了,出于不想惹麻烦的原因,阿格里帕给了她一笔钱,把她放回家乡。
自那之后,他没碰见什么合心意的,也深深地觉得建立一段关系总是很麻烦,所以能免就免。
更何况,他很在乎自己在下属心目里的形象,为了约束这些士兵寻欢作乐的欲望,阿格里帕不得不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他今天晚上很想要……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当没有女伴的时候,他想到自己的妻子。
盖维斯为什么不把玛吉拉也送过来?一辆马车多坐一个女人不应该是种麻烦。
罢了。来了又要多照顾一个麻烦精。他伺候一个丫头已经够费劲了。
阿格里帕把属下叫到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后者先是意外,后是连连点头。
尤利娅的礼物送到了,提比略十分惊喜。
虽然他觉得这个护心镜做的歪歪扭扭不怎么美观…但是想到那个高傲的家伙跟皮带上的缝线死磕到满头大汗的样子,他就觉得很满足了。
“那个…谢谢您。”提比略很羞涩的挠了挠脸。
阿格里帕支着头打量提比略,微微心虚。
那团丝织品被他草草塞进怀里后,看样子也是没法塞回去了。似乎是做的时候叠好放进去的,他总不能把护心镜拆了…而且被提比略发现拧成一团也会有怀疑的吧。还不如就…算了。
阿格里帕拉着他又说了和辛布维尔一起巡逻的任务注意事项,他的和蔼让提比略受宠若惊。看来元帅心情很好,不生他的气了?
提比略欢天喜地的离开。心爱之人的礼物,军队首领的器重,自己又家世显赫、年轻有为,他的生活简直没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了。
第二天他们很早就出发,跟着辛布维尔的队伍前往他们被袭击的地方。
军营一般建立在水源附近的山坡上,这里地势高,排水好,取水方便,水也干净。同时视野好,更容易修筑防御工事。
他们惯常的巡逻路线是沿着一处山谷边缘纵深,这里更容易猎到动物,所以时常会有敌方猎人出没。为了保护猎区,就要布置陷阱。双方的陷阱会时不时出现哪个倒霉鬼的尸体,如果可以的话,还要负责收尸。
那一战死了不少人,隔着一段距离,提比略便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一块折断的盾牌,上面涂料所画纹样属于埃维杜伊王国某贵族家庭。
“这次损失,王国议会的意见很大。”辛布维尔看到提比略正观察那块盾牌便开口,“如果不能给议会一个交代,我们恐怕很难继续派军队支援了。”
“我能问问当时的详细情况吗?”提比略压下了反驳的冲动,转而询问详情。
辛布维尔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把情况又交代了一遍。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辛布维尔说。
据他所说,既然巡逻队已经经历了两次偷袭,那么他们便十分注意,出发前派了侦察兵去调查情况。
偷袭不可能不留痕迹,如果和前三次一样只是虚惊一场的话,就意味着不会有大部队在附近。
他们的侦察骑兵都身佩号角,三人一组,采取迂回的方式前进。这样的小组四散在大部队的周围,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做出反应。
这已经算是万无一失的安排,哪方吹响号角,说明遭遇了袭击,其他人必须第一时间向着声音的方向集合,接着是朝着更便于作战的空地移动。
没多久,他们便听到队伍正前方传来号角声。声音很快断了,像是被打断。
他们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赶去,正看到三人小组的最后一个士兵面对着他们从马背上坠落,胸口插着一支箭。
“袭击!注意躲避!是袭击!防护,防护!”王子连忙跳下马躲在一从灌木后面。
“那些家伙是从地底钻出来的。”辛布维尔说。
他指着前方的一片区域,那里,提比略的卫兵和辛布维尔的下属正在清理现场。示意没事后,才做出手势通知他们。
二人前往那个地点,提比略看到了地面上的坑洞,不深,是人为挖出来的。
这真不可思议。作为做了大量工程兵实地操作的一名士兵,提比略很清楚什么样的土质容易挖掘,什么样的土质困难。密林的土壤下方被大量的植物根系充斥着,铲子很难深入。
这些人显然花了不少功夫,就是为的埋伏巡逻部队吗?还是说,这只是他们的习惯?
这些洞…是连通的吗?还是说是单独分离的?
提比略绕到另一个方向看。
这些洞大多在大树根一侧下方,地势有起伏的位置。洞向内侧挖进去一个凹槽,供人躲藏。凹槽的空间很小,身材高大的人都进不去。提比略用眼睛比划了一下,认为自己根本进不去。
这一片地形都是稍有起伏的坡地,还有不少岩石,大的灌木。巡逻士兵前进会派拿着割草砍刀的士兵开路,会避开有树的地方。所以就自然的避开了那些蛮族的藏身地,直到被突然袭击。
提比略想象着辛布维尔口中描述的景象。
这些人摸着黑前进,藏在暗处,伺机偷袭,的确让人防不胜防。他们与罗马人一般印象里的那种又蠢又傻,只懂得嗷嗷叫着向前冲的蛮族不同,他们在安静中前进,并给敌人致命一击。
“我们抓到的俘虏一有机会就自杀。或者看到有被俘的可能就会自戕。”辛布维尔说,“几次偷袭下来,营地里只有三个还活着的。你们的元帅正派人审问。因为一些原因,审问短时间内不会有结果。”
“什么原因?”
“语言,还有,嗯,那些俘虏的脑子有问题。大概。”
“这些人说的什么语言?是日耳曼哪个部族的方言?”提比略问。
“听着像是你们最常打交道的苏维汇族语言的变体,翻译只能搞懂一部分。但翻译不是最麻烦的,问题在于,这些俘虏似乎神志不清,他们对于和我们的目光接触视为一种诅咒,总是想尽办法要自杀。为了防止他们自杀,我们不得不一直绑着他们的手脚和嘴,还得用管子把食物灌下去。”辛布维尔解释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们安排的巡逻路线的确碰到了这些人领地。他们都是一些过着原始生活的日耳曼的某个分支。部族由于发源地不同,崇拜的图腾、神灵和习性会有微妙的差别。说不准他们的信仰之一会把他们以外的人都看做是…诅咒?”
“他们还会有组织的行动。知道声东击西的道理。”提比略说,“说不定背后有个了解作战方式的人在指导。日耳曼人很排外,不和异族通婚,他们有很多近亲结婚的习俗。有些地方保留着母系氏族的习惯。这种战略性的安排,显然不该来自于一个出身母系氏族社会的猎人,而来自一个懂得职业化作战的社会。或者说至少受过这样的教育。所以这很矛盾。按理来讲,他们怎么会接受这样一个人指挥作战?”
“你觉得更东方的部族有可能吗?”辛布维尔说,“考虑到…你们罗马人似乎有意识的向莱茵河一侧扩张的企图。如果是一些东方的部族内能够看出你们企图的某个人…的话。”
这一点提比略并不清楚。
然而让他惊奇的不是这个,而是蛮族人对于“屋大维想要扩张到易北河”已经形成共识了吗?他可以肯定屋大维对易北河防线的企图并没有超过三个人知道,因为不想主动挑起事端。所以辛布维尔凭什么下的定论?
“如果他们这样认为的话,那就错了。”提比略说,“指挥官从来没有为了向东扩张做过什么准备。如果没有这些刻意偷袭,那就谁都不会有太大损失。”
辛布维尔耸耸肩:“好吧,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