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娅在阿格里帕手下士兵们心里塑造的形象很成功。不光是她刻意营造的结果,她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爱好”支撑了这一切。
比方说,她会做各种各样的“机械小发明”,她发现阿格里帕喜欢这些。地理啊,航海啊,数学天文工程学,这些都是阿格里帕不加掩饰的爱好。正好她也喜欢。所以她每次都能和阿格里帕聊很长时间,还显得丝毫不刻意。
另外她会算账,而且算的又快又好。这对一个受过很多年阿拉伯数字为基础的数学教育的人来讲不难,但对一个古代罗马人来讲就很稀有。
尽管阿格里帕从不让给她看重要的账本。
但她知道他很欣赏她能把自己居住的这个小院的日常开销计算的特别清楚,每次她给他报预算的时候,就是她对他表现自我的时候。
阿格里帕是个情绪极其内敛的人,唯独对尤利娅会稍微温柔一些。
她讨厌斯特拉波把一切都看得这么清楚,知道她在刻意表现。她就是刻意表现怎么了?管的着吗?臭男人。
她必须得给他个小教训,叫他不要觉得自己真的能跟阿格里帕和她父亲一样平起平坐的教训她。
总之,每次信使进门看到的都是尤利娅忙于复杂的工作的样子。
她还会用水装玻璃球制成的放大镜让自己显得很专业。
另外她和阿格里帕通讯的信件里有不少是阿格里帕感兴趣的内容,她还会让信使带有关某些数学公式的口信,这种令信使“不明觉厉”的东西,很容易让信使对尤利娅的智商肃然起敬。
所以信使有时候会忍不住多说一点前线战况相关的内容。这些都是阿格里帕没明确表示不许说的部分。
“哦,是这样吗?语言问题?”尤利娅疑惑的皱眉。
她工作的时候会穿“工装”,就是那种没有任何装饰,便于行动,会把过于长的下摆用布绳绑起来的着装。她还会用简单的布条绑住头发,没有一点“贵妇人的体面”。
“是…元帅叫我让您看看…您是否接触过这方面的语言…或者认识哪些军属会懂的?”
信使说着掏出一叠信纸,抽出其中一张,递给她。
尤利娅接了过来,大致扫了一眼,便说:“这是苏维汇语?不,不太一样。”
信使大为敬佩。不愧是尤利娅。她是怎么做到看一眼就认出来的?
事实上,学习蛮族语言一直是罗马上层阶级会有的军官培训课程的一部分,尤利娅有便利的条件能接触到。她虽没很大的兴趣,只懂一些,懂得不多,但也够了。
“翻译怎么说?”她问。
“翻译说,内容本身没问题,但是翻译出的语句不通顺。”信使回答。
尤利娅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她看着羊皮纸背面抄写的翻译部分,越看越觉得,有种诡异的感觉。
是什么感觉呢?
尤利娅:“我要看一看。你什么时候走?”
信使:“呃…明天。将军说今天和明天都可以。”
尤利娅微笑:“要一起吃饭吗?”
信使连忙摆手:“不,不用…”
尤利娅:“没关系。正好今晚斯特拉波大人和我丈夫都要来,多你一个不多。等吃完了你们一起回去。对了,你叫什么?”
信使:“曼…曼尼。夫人。”
信使都是贵族出身,同桌吃饭其实并没什么不妥。尤利娅再三挽留,曼尼推脱不过便同意了。
另一边,提比略和辛布维尔的队伍遭遇了袭击——
“是陷阱,不要追!不要追!不要追!”辛布维尔在马山大声呼喊。
提比略也跟着呼喊,他骑着马冲到最前,将落到队尾的袭击者射倒。
这群人从山坡后面窜出来,追着他们穷追猛打。一开始他们声势浩大,提比略看到滚滚烟尘,警惕的让队伍后退,不要落入陷阱。之后发现对方似乎很愚蠢,不懂得利用地形优势进攻,攻防的强弱很快显现,他不由得想要追击获得更多战果。
对方似乎有个像是将领的人物!
然而,辛布维尔的呼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提比略的大脑冷却下来,他意识到辛布维尔说的是对的。
辛布维尔跳下马,将耳朵放在地面听声音,表示并没有很多人。
“可能是伪装。”他说,“地面震动的不剧烈。”
又是这群日耳曼人。
“我们追吗?”提比略问。
辛布维尔摇摇头。
“好吧。”提比略耸肩,“谨慎是对的。”
提比略整理队伍,叫士兵们都沿着山坡走,不要进入谷地。
走了一会,提比略意识到,回去的路上必定会经过一处谷地。
“小心点!”提比略喊。
低地比高坡更容易被夹击。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在这里设伏。”辛布维尔说。
话音刚落,他们看到对面山坡上出现的人影。
“你可真是聪明。”提比略讽刺道。
辛布维尔:“过奖。”
“你们是哪个族的?”提比略高声呼喊。
林子的上头,对面的山坡传来呼喝声。
提比略一边打手势,暗中安排侦察兵绕后去查看情况,一边大声呼喊吸引对方注意。
“大可不必急着送死,我们马上就会集结大军去问候你们的母亲妻子和女儿!”提比略继续呼喊。
他用的是在学院学过的一种北境最常见的日耳曼族群苏维汇族的语言,他学的非常地道,连口音与口癖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对面脸上和身上涂了颜色的蛮族士兵骑着马,举起手里的火把。
随着领头人的动作,他身后的蛮族们纷纷跟着举起火把来。
提比略:“他们不会想围着我们的山坡烧一圈吧?”
辛布维尔:“你真聪明。”
提比略:“……”
提比略摁住额头:“该死,这山坡很宽的,他们有那么多人吗?别开玩笑了!放火烧森林,就不怕烧到自己吗?”
辛布维尔:“首先,烧林子并不需要很多人。其次,我们是被包围的。他们完全可以逃跑。”
提比略:“我们现在必须找一个突破口。”
辛布维尔:“正面冲上去的话,要先下谷地。”
提比略:“但是我们必须冲过去。我们必须分成两队冲过去…一队,作为诱饵,吸引敌人,另一队,从另一侧包抄过去。”
辛布维尔叉着腰,凝视着提比略的脸:“你想让我做诱饵?”
提比略:“……或者我们竭尽全力送一个信使出去,叫他找援军,从敌人外部突破。”
辛布维尔:“你觉得我们来得及吗?”
提比略:“好吧,我不知道。”
辛布维尔:“算了。你不用着急。其实树木树叶不是那么容易点燃的东西。你且看吧。而且一旦升起滚滚浓烟,距离很远都能看见。”
提比略:“你觉得这股浓烟…吸引而来的究竟是敌人还是援军呢?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找突破口突破才是正途。”
前去侦察的士兵回来了,他后背肩胛骨中了一箭,颤抖着汇报了情况后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