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后,慕容恪和刘长嫣亲自送走了慕容尘和信婉一家,慕容懿与慕容楷和慕容肃也分别告了别。
待回至府中,慕容恪自行摆了棋局,低眉左右手对弈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刘长嫣将睡着的慕容绍放置榻上,坐到棋盘对面,道:“贺若,你可是在想松风所说之事?”
慕容恪手一顿,刘长嫣握住他执棋的那只手,忽然间就不知以后的世事会走向何方?
如今燕国确实势头正好,但离一统天下依旧尚早,倘慕容恪能毕一生之功辅助慕容暐君临天下,那自然是不世之功。可是正如慕容尘所说的那样,新生的燕国在建立之初已然面临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未来更有诸多不可预知的事情需要解决,桩桩件件都是棘手,他们所梦想的河清海晏盛世江山,当真是遥不可及。
慕容恪将她拉到怀中,“阿陵,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我们但做我们能做的,后世的事自有后人去做,无愧于心便是。”
“好,我听贺若的。”刘长嫣点点头。
很快,刘长嫣就不会再想将来的困难了,世事是眼前的问题永远层出不穷,燕国在经历短暂的国丧后,又开始面临新的内忧外患。
慕容评与慕容尘父子不合并非秘密,因慕容评奢靡而导致慕容尘不满之事很快便闹得人尽皆知,事后慕容尘带着妻儿远赴许昌,众人只觉与此不无关联。
方士丁进在慕容儁生时受宠,慕容儁死后,丁进见慕容暐不掌权,便有心钻营到慕容恪处,他心知慕容尘跟随慕容恪长大,慕容尘与慕容评前些日子父子失和,其中原委慕容恪定是悉知,私自揣测下便以慕容评奢华无度之名劝慕容恪诛杀慕容评,独掌大权。
有前番慕舆根作乱,慕容恪岂能再容丁进之流,他当即大怒,斩杀了丁进。
不怪刘长嫣常觉心累,名利场中稍有风吹草动便有一起子小人见风使舵地生出诸多是非来。丁进之死算是慕容恪杀鸡儆猴,之后很是消弭了一阵子。
此方清净,很快便传来河内太守吕护叛降晋室,欲引晋兵攻袭邺城的消息,慕容恪再次出征。
说来吕护此人,当真是一枚毒瘤。
吕护原是冉闵手下将领,冉魏时曾拜为征虏将军,当年慕容恪前脚灭了冉魏,吕护后脚就绑架了洛州刺史郑系降了晋室。兴许是在晋室不得意,吕护不久又背叛晋室投奔了后赵幽州刺史王午,后随王午割据鲁口,不久王午为其大将秦兴所杀,吕护又伺机杀秦兴,自称为安国王。
当时,慕容恪亲征鲁口之战,大败吕护,吕护再次投降了燕国,慕容儁没有嫌弃吕护是个“三姓家奴”,将其封为宁南将军、河内太守。结果这厮不愧姓吕,比吕布还要反复无常,建熙二年开春竟然吞并高昌残部,再次投降了晋室。
对于这么一个首鼠两端的小人,慕容恪简直要气笑了。
国家有丧,慕容恪本不欲大动兵戈,皇甫真却道:“吕护九年之间三背王命,臣窥其狼子奸心,凶残难恕,殿下方饮马江湘,勒铭剑阁,区区吕护,当以兵算取之,绝不可复以文檄容他侥幸!”
慕容恪接纳皇甫真之言,当即上奏慕容暐,请求亲自领兵击灭吕护,慕容暐准之。
慕容楷已经十二岁了,慕容氏子弟多是十五岁左右开始领兵,慕容令因天资聪颖,十二岁就随慕容垂一直在军中,此次慕容恪南下,慕容楷也有意随父王南下,他年纪虽小,但是身量已足,又自小习武,很是向往早日从军随慕容恪作战。
对此,刘长嫣虽不放心,也只能尊重孩子自己的选择,出乎意料的,慕容恪却没有同意。
慕容楷万分郁闷,出征前,慕容恪将长子叫来训话,看慕容楷不太有精神的样子,他笑了笑,“怎么?还在因为父不让你随军之事不高兴?”
慕容楷搔搔头,“也不是,我就是觉得父王您对孩儿没信心,老是觉得我还小,阿令兄可以,孩儿也可以的。”
“为父十五岁领兵,算来与你如今相差不大,我能对自己有信心,何尝不会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
慕容楷默了默,看向父王,“那父王为何不允许我随同?还是......您是在顾虑陛下?”
慕容恪摇了摇头,“阿楷,你错了,陛下是个好孩子,虽时常孩童心性,断不会狭隘至此。”
慕容楷承认是自己狭隘了,况且父王母亲一直恭谨,慕容暐纵使小心眼也不至于如此。
慕容恪道:“阿楷,我不让你随同,实是还有别的事让你做。如你所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除了疆场,还有诸多事也在你份内。父王不在,更需你代我去做一些在前线力所不及之事。而下,陛下年少,有众臣辅佐,你次弟逐渐长大,府中之事也有他帮助你母亲。但你三伯父逐渐病重,我恐怕......不能及时从前线赶回,所以父王需要你留下。”
慕容交的身体时好时坏,开春一场大雪,天气骤冷,他又倒了下去,慕容恪虽然常去探望,到底诸事缠身。
慕容楷一想就明白了父王的用意,三伯父是先帝胞弟、今上嫡亲叔父,于老一辈宗王中地位超然自不必说,单论父王与兄弟间手足亲重,他身为父王长子就有义务去替父王尽这份心,当即就应下了,“父王放心,孩儿定会时时代父王去看望三伯父,孩儿恭祝父王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