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符萦茫然看着室内,胸腔闷滞,久久不散。
她赤脚下床,走过去推开门,昏暗灯光洒进来,照见香炉青烟袅袅,令人安心的气味。
她蹲在地上,看铜炉上錾刻的青竹纹样,沉香悠远绵长。
睡前周先生在床榻前陪她,此刻不知去哪了。
心念一起,她想去找他。
那个莽撞的问题,周先生回得很巧妙,仅两个字——“看你。”
那一瞬的喜悦膨胀到像朵热气球,她想飘过全世界倾诉她的喜悦。
蜂坠蜜湖的快感差点压塌她残余的理智,冷静过后,她只觉得讽刺。
她不要这种模棱两可的诱哄,她要的从来都是他原本就坚定的选择,不因外力而改变的选择,即使那份外力是她。
可以改变的选择,迟早也会因为另一个人而变。
鼻尖酸涩,一滴泪啪嗒落在镂空的铜炉盖子上,氤入香中。
符萦揉了揉鼻子,抹去涩意,薄透的皮肤沾了博古架上珊瑚的粉。
她沿着光线黯淡的走廊走了一段,折过一个拐角,喧闹的声音沸沸扬扬闯进耳,灯火辉煌。
她久站在昏暗那侧,面对哗然的热闹有些怯懦。
院子里,摆着两个烧烤架,三俩人聚在一起喝酒,玩游戏或打牌。
人群中,她看见了周明恒,以及还没有离开的祁小姐,京市太小了。
她拦下一个服务员问周先生在哪。
服务员的眼神很怪,看她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施舍般说带她过去找周先生。
也可能是她过于敏感了,这个点还在上班,还要应付她这种突然出现客人,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走到光亮处,符萦觉得有好几个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其中一道炽热尖锐却又隐晦。
她转身回望,忽然消失了。
耳畔有窃窃私语,和着风卷过来,猝不及防。
“她是谁?”
“先前听服务员嚼舌根,周先生带了个女人过来,瞧她面生,应该就是她了。”
符萦怔然立在原地,每个字听起来都那么刺耳,她眼神泠泠扫了一圈,没找到声音来源。
“曼曼过来。”
符萦跨过门槛,冲到周先生怀里。
周鹤庭说:”怎么光着脚就过来了,看来我留的纸条你没看见。”
她猛然摇头蹭在他胸膛,隐隐有哭腔,”没有,我饿了,莲子绿豆汤有煮吗?“
周鹤庭拦腰抱起她,”在冰箱里,我让人端过来,先回去穿鞋,地上凉。“
符萦眼睛红红的,”下次我醒来想第一眼就看见你。“
“曼曼是在邀请我和你一起住吗?“
符萦抽出一只手推开他靠近的脸,破涕为笑,“不要脸。“
周鹤庭含笑低眸,“是我不好,委屈我们曼曼了。”
符萦哼唧,“知道就好。”
……
喧闹的院子一下寂静无声,众人瞠目结舌,那个坠入温柔乡的是不近女色的周先生?
有人掐了旁边人,听见嗷一声惊叫,才回过神。
周明恒捏住酒杯的手背青筋暴起,眼神一动不动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众人推搡陆高轩上去问。
陆高轩抵挡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半推半就靠近周明恒,挤眉弄眼,“你哥什么时候养了个小情人。“
周明恒手上的酒杯铛一声掷在桌面,眼神凌厉,”乱嚼什么舌根,那是我哥女朋友。“
周明恒宁愿是情人,在这种卑劣的关系中,他还有插足的可能。
陆高轩给他倒了杯酒,讪讪道歉,“对不起,是哪家大小姐,之前没见过。”
周明恒开了瓶冰啤酒,不予理会,独自走到一旁。
“唉,恒哥,你去哪?”
陆高轩挠挠头,不明所以,混入人群中八卦,“这位到底什么来头,不声不响就拿下了周先生。”
向来不喜欢季家人的罗蕊咯咯笑,“季晴初不得伤心死。”
有人附和:“也许周先生只是玩玩而已。”
祁菘蓝端着一碟烧烤从他们中间挤过去,“呦,一个个舌头都伸三里地了。”
等祁菘蓝走后,陆高轩拍了拍罗蕊的肩膀,“小心祁大小姐去季晴初面前告状。”
罗蕊呸了一声,“告就告,我还怕她不成。”反正她姐姐会给她求情的。
祁菘蓝走进里间一个包厢,方斯洲和季望楷在喝酒聊天,下国际象棋。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糟老头的爱好,无聊透顶。
祁菘蓝大咧咧坐下,踢了踢方斯洲的椅子,“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方斯洲眼皮微掀,“不乐意等就自己先回去。”
祁菘蓝愤恨咬了口烤羊肉,“要不是我一个人回去会被扣零花钱,我早回去了好不好。”
方斯洲打开了手机,“多少?”
“一百万。”
下一秒,祁菘蓝收到了银行卡到账一百万的短信,她朝方斯洲竖起了大拇指,“洲哥,阔气。”
季望楷笑了笑,“菘蓝逗你玩的,她才不会被扣零花钱,菘青可舍不得。”
方斯洲落棋,“买个安静。”
祁菘蓝:“……”
狗嘴吐不出象牙。
她拿了串烤鱿鱼,咬牙切齿,咯吱,咯吱嚼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