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柏便看到让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苏言一边与香秀自如地交谈,一边痛骂他——“瞧不起女子,不够光明磊落,林柏不是什么好人。”
“还瞪,还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扣下来。”
“说谁不会验尸?下个验的就是你!”
气得林柏险些七窍流血。
这哪里是一个正经仵作会说的话,又哪里是一个姑娘家会说的?!
香秀不知道这边两人已经快打起来了,她认真地回答着苏言的问题,“他们的关系……我感觉都不太好。”
“怎么说?”
“夫人和老爷经常吵架,老爷怪夫人没能生出儿子,老爷其实是想纳妾的,但宅院的银子都是夫人赚来的,夫人不许,说是家里的银子养不活妾。夫人很强势,老爷只能作罢。”
苏言说:“生男生女全在男,生不出儿子要怪他自己。”
“谬论!”林柏听见苏言说话就像反驳,“你们女子的肚子,我们还能左右?”
苏言便看了林柏一眼。
她虽然没有反驳,只是笑了一声,但林柏分明看到了两个字:愚蠢。
林柏:“……”
他们二人,还不如直接对骂来得痛快。
林柏愤愤道:“你别逼着我和你打架!你是女子,我不屑与你动手!”
“你可真有风度,”苏言说,“与我一同来的人叫云行,他是男子,你与他打便好。”
林柏早已注意到云行。
不想注意也不行,云行和苏言的容貌,换做是谁都会多看两眼。
云行的身段一看就是练家子,眼中还有冷冽之气,林柏是在死尸上动过刀子,他估摸着,云行是在活人身上动刀子的。
但他的气势不能丢,“你让他过来,我照样收拾他!”
话音落下,几人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找我有事?”
云行走路无声无息,竟没人发觉他已经来到几人身后。
林柏脸色煞白,“我……我看你脚步虚浮,应是病了,我家中有草药,回头我给你送过去。”
香秀抿抿唇,忍住笑。
苏言“啧啧”两声,心中十分畅快。
仗着云行的武力作威作福的感觉真不错,果然还是要把五千两抢回来!
她这么想着,余光却看到,云行已经取回了剑。
不远处,木头哆哆嗦嗦走过去,裤子都是湿的。
苏言:“……”
她还是收敛些比较好。
“香秀,别管林柏,你继续说。”
香秀这才说道:“总之,老爷和夫人总是吵架,夫人死后,老爷第二日便张罗着要再娶了,三小姐很生气。”
“其他二位小姐呢?”
“大小姐性格最温和,但她成亲早,五年前便离家了。她对夫人和老爷很敬重,对我们也很友好,是个好人。至于二小姐,她不太与我聊天,我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的,她总是往府外跑,偶尔会与老爷吵架。三小姐就经常和老爷吵了,老爷要续弦,三小姐强烈反对,险些和老爷动手。”
苏言问:“也就是说,三个女儿中,李婵的反应最激烈?”
香秀点头,“三小姐与夫人的关系很好,其实三位小姐都与夫人更亲近些,老爷不太管她们的。老爷平时就是出门找朋友喝喝酒吃吃饭,家里能撑到现在,全靠夫人。夫人死后,李宅的日子大不如前,可老爷不知收敛,还想续弦,花了不少也只。三小姐为此日日痛骂老爷,还说嫁人以后,不会再管他。”
如此说来,李骥当真是没什么良心。
明明是靠夫人才有今天,可夫人一死,便想着拿于氏赚来的银子娶年轻貌美的姑娘,可谓是又吃软饭又有脾气。
“李骥续弦这事,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反应如何?”
“大小姐没回来,我也不清楚,至于二小姐嘛,二小姐其实也是反对的,但她不会像三小姐一样直接和老爷吵。”
“你们呢?”苏言不动声色地看向香秀,“你们几个与李骥的关系如何?”
林柏呆了呆,“你疯了?他们只是在府中做活的,谁会想杀自己的老爷?”
苏言正色道:“我们还未去现场,暂时不知细节,但只要是在府中的人,便都有嫌疑,甚至不在府中的,也有嫌疑。”
“大小姐不会的,”香秀立刻说,“大小姐性格温和,不会做这种事。”
看得出,香秀真的很喜欢大小姐。
苏言没再说什么。
逛过二进院,香秀带着几人往后院走去,“这里是我们住的地方,因为丫鬟少,我和香云住一间厢房,木头独自住一间,不过木头住的地方是后来才搭起来的,环境不太好,下雨时还会漏水。”
苏言敏锐道:“家中明明有空着的厢房,却要木头住在漏雨的屋子,看来他们对你们不算特别关心。”
香秀低下头,“我们的卖身契都在老爷手中,能混口饭吃活下去已是幸运,哪里还敢再奢求什么?”
“你们没有怨言吗?”
香秀拼命摇头,“只要我和妹妹能安稳活下去,就足够了,外面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上?苏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原本想的,也就是一直服侍大小姐而已,大小姐没能把我们带走,就继续去服侍二小姐、三小姐,我们已经很知足了。”
“木头呢?”
“他……他一直跟着老爷,”香秀神色不太自然,“老爷的脾气不太好,有时还会动手,其实我们见过老爷动手打他,有的时候还会直接扇巴掌。”
打人不打脸,当着大家伙的面扇巴掌,是很侮辱人的事情。
苏言说:“既然如此,他对李骥应该也有痕。”
“不会的,”香秀急道,“其实昨夜我们三人一直在一起,我们能为彼此证明。”
林柏诧异道:“你们有男有女,怎么一直在一起?”
“我们……”香秀扭着手帕,快要哭了,“我们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