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天际浮现出一抹鱼肚白。

云霁月和安卿鱼自然是看到了的。

现在已过六点。

也就是说，

白昼，降临了。

而尚未解决掉全部鬼面人的林七夜心道不好，他的星夜舞者要失效了！

云霁月看着被一群鬼面人围住的林七夜，轻声念道：“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正欲扑向中心的鬼面人齐刷刷止住动作，在林七夜的注视下，闭上眼，双手交叠安置于腹部，面容透着诡异的安详仰倒在地，然后分解成粒子被风吹散。

有惊无险，林七夜长舒一口气，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两人。

他手中，妖刀村雨的刀锋突然渗出透明的、类似水流的液体，冲洗掉上面的血液。

林七夜略感惊奇。

他看了看这把刀、还有那洁净到完美倒映出自己俊脸的刀刃，又看了看云霁月。

后者收回妖刀村雨，询问道：“还比吗。”

“不了。”林七夜摇摇头。

没了星夜舞者的帮助，他是肯定赢不了老师的。

“下次吧。”

云霁月点头，“那么，输赢是？”

林七夜莫名笑了下，“平局。”

云霁月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所以他才叫来了安卿鱼。

云霁月问旁观之人：“鱼觉得呢。”

安卿鱼沉思片刻。

“依我的分析……是老师赢了。”

云霁月勾了下唇角。

林七夜啧了一声，“说说看，我哪里输了。”

“在第二处落点，也就是空中缆车那里，是你先表达出停下的意思。”

“我那不是好奇想多看看嘛。”

“无可反驳的是，你的确传达出了这种倾向。”

林七夜据理力争：“我又没有明确喊停。”

安卿鱼冷静分析：“虽然是暂时的，但我们确实‘停下’了，而这起因在你。”

“那不算！”

“怎么不算？”

云霁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照这样下去，他们两人有可能会吵起来。

他思考了一秒，决定提前制止这场没必要的争吵——

云霁月一手搭上一人的肩膀，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回家。”

正在辩驳的两人同时住了口，相互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都伸出手。

云霁月垂眸看着自己被一人一边牵住的两只手，没说什么，默许了他们的动作。

三人就这样手牵手飞回家。

路上，仍然不认为自己输了的林七夜主动挑起这个话题，跟安卿鱼又来了一场争辩。

夹在中间、带着他俩飞行的云霁月，不仅要注意飞行路线，还要被迫忍受耳边的立体环绕噪音。

听得一直都很包容两人的云霁月，都忍不住觉得他俩有点吵了。

关键是这俩还都明显压低了音量，语气也很镇定，完全听不出来是在争吵。

云霁月：略感疲惫。

-

李毅飞，沧南二中高二二班的一份子。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普普通通地进校门，普普通通地和路过的同学打招呼，普普通通地到了教室，普普通通地坐到位置上。

然后按了下自己从到教室起就一直跳到现在的右眼皮。

李毅飞总感觉今天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讲台上，人到中年的数学老师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着手中的讲义。已经进入忘我境界的他，自然没看见台下昏昏欲睡的一众学生。

众所周知，数学是最催眠的一门学科——没有之一——，再加上这还是上午第一节课，双重buff的加持下，连整日精神抖擞的李毅飞也不免开始犯困。

他打了个哈欠，努力睁大眼皮，试图保持清醒。

但还是以失败告终。

彻底睡死前，李毅飞余光不经意瞟了一眼坐他旁边的林七夜。

对方正光明正大地趴在桌面上，也不知道与周公下棋了多久。

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李毅飞也学着林七夜的姿势趴在桌上。

这一觉，就睡到了上课。

李毅飞是被人粗暴打醒的。

他双手捂着被打疼的后脑勺，一抬头就看见怒目横飞的语文老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态度极其诚恳：“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在您课上睡觉了！”

“不敢在我的课，就敢在其他老师的课上睡觉是吧？！”

全班——除了熟睡的林七夜和李毅飞本人——哄堂大笑。

李毅飞底气不足地偷偷瞄了眼语文老师，见她还是一脸怒容，整个人缩成了鹌鹑蛋。

语文老师气笑了，但最终只是口头教育了一顿，就放过了他。

李毅飞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径直略过、看也不看一眼还在睡觉的林七夜，回到讲台上开始授课。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不是，这凭什么啊？！

李毅飞看看台上的语文老师，又看看仿佛被所有人忽视、睡得香甜的林七夜，张了张嘴，满脸的欲言又止。

直到下课铃响起。

林七夜睡了多久，李毅飞就凝视了他多久。

见目标动了动身子，起身往外走，李毅飞赶紧跟上去。

“七夜！”李毅飞没在意自己被躲过的手，仍然热情地勾住了林七夜的脖子，“七夜！你是怎么做到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睡觉还不被发现的？教教我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林七夜揉了两下眼睛醒醒神，然后将自己的脖子从李毅飞的爪子底下解放出来。

“怎么做到的？就正常睡啊。”

林七夜伸了伸懒腰。

他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

李毅飞懵逼了。

“我要上厕所，你别跟过来。”

说完，林七夜快步走出教室。

几乎就在踏出教室的那一刻，林七夜敏锐察觉到一道视线。

嗯？他怎么来了？

几个小时前他们仨返程时，没听对方提起此事，林七夜有些惊讶。

他看了眼不远处某个隐秘的角落。

“诶！七夜等等我啊！”

甫一出了教室，李毅飞突然感觉有谁在观察自己。

环顾四周，没发现可疑人员，李毅飞挠了挠头，去追林七夜。

“不就上厕所嘛，我也一起！”

本来就没用多快的速度，因此林七夜很快就被追上了。

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林七夜无奈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