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擦嘴,抬了抬眼镜,看她,长睫低低垂着,轻轻掩着一双干净的眸子。
眉心拧紧了,继续偏头看她,仿佛要看穿口罩:“这么多?”
“嗯。”祝乔仪低着头,假装看玻璃柜里落灰的阿胶和党参。
这几样是摆出来看的,基本没人会买走。
五分钟后,计算机的声音传来,药粒在瓶子里晃荡作响,薄薄的塑料袋装着递她手里。
一共202块,小药店抹了零。
掀开泛黄的塑料挡风门帘,祝乔仪压低了帽子,听到身后老板说:“那谁家姑娘大白天戴个口罩?”
有人回:
“游客吧。”
祝乔仪脊背挺得直,提速跨台阶,脚边出现一道阴影,来客人了……
折身和来者避开,同时低头生怕被发现,余光瞥见一个白影,长卦到膝边,她想:好奇怪的搭配。手放进衣兜跨下最后一步。
与此同时手机震动了:
[妈妈:你去拿药了吗?回头你生理期疼你别哭。]
后方药店声音随即入耳廓:
“游客哪有这么裹的,我只见过网上的明星这样.......”
祝乔仪就只听到这儿。
她站在原地,眉心缓缓往里走,摁住语音键说:“疼死也不想去。”
没发送,手指滑动到左上方取消。
说出来了,心里畅快了。
..
胶囊说明书显示:
一日三次,早中晚,饭后服用,一次5到8。
蓝色胶囊印着黑字,小小一颗很美观,百度说配着另一种白色药片吃,加上涂抹疹子能好。
应该不会出错……
祝乔仪倒了杯热水,再一次确认说明书,皱着眉仰头服下去,随后解开衣扣,对着镜子将药涂抹在起疹子的地方。
药膏很黏糊,贴着衣服不太舒服。
谁知道为什么一回桉阳身上起红点,折磨了她好几天。桉阳这一块医院较远,最近的中医馆是前几年开的。
下午三点。
祝乔仪在沙发上睡着了,头晕脑胀,提不起力气,胸口闷的慌。
浑然没有察觉门口有锁芯转动声。
“好好,放心阿姨,我会叮嘱她喝药的,我买了糖,先吃药再吃糖。”
祝乔仪模模糊糊听到这句话,额头起了一层密汗,到喉咙的话没有吐出来,反倒是胃里一阵翻腾。
…
醒的时候天黑了,耳边有议论声。
“她药物过敏,问题不是很大。”
“好好,麻烦医生了。”佳佳声音弱弱的,“那现在怎么办啊?”
“已经没事了,等她醒了,打完吊瓶就可以回家了。”
声音严肃正经,随后是脚步声,渐行渐远。
“谢谢医生。”
祝乔仪奋力抬起眼皮,头稍稍有点晕,问题不大,还活着。
佳佳刚转过来,对上她的眼睛,整个人仿佛松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白色天花板,空气里透着消毒水的气味,安静冰冷的被子搭在她腰上。她猜到了,佳佳把她送到了医院。
“我怎么了?”祝乔仪问。
“药物过敏。”佳佳拉了把椅子坐下,“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吓得不轻,你不舒服怎么不来医院看?”
“哦。”
祝乔仪觉得不方便,她要是来医院很麻烦,不管是挂哪个科,被拍到都会有人乱猜,只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况且她是偷偷回的桉阳,更不行了。
佳佳是祝母舞蹈室的老师,比祝乔仪大不了几岁,小时候两个人还在同一间教室里练过舞,互相压过韧带,后来佳佳毕业早,早早离了桉阳,再往后,毕业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我妈不知道吧?”
“哪儿敢说,她忙得晕头转向的,还好我来得早,你吐的厉害,弄脏了沙发。你跟我说句实话。”
“什么实话?”
祝乔仪思绪空空的,坐起来往后靠,摸到手机滑着微信的信息。
佳佳犹豫,话没出口。
她没听到声儿,手指顿了顿,看过去。
“你是不是因为热搜想不开?”
热搜骂得脏,没眼看,祝乔仪背锅被泼脏水,但圈里都这样,要计较,计较不过来。
“不至于。”她说,“我也不是第一次被骂。”
但顺利的话,应该是最后一次。
“那就好,我还好发现得早,过敏虽然不会出大事,但看你吐成那样,我就把你送医馆了,还好梁医生立马把你送到医院……”
祝乔仪心脏一抽搐,打断:“你说谁?”
眼神笔直没有温度地盯着佳佳,佳佳浑然不自在,轻松地神情往回收,语速卡顿:“梁医生啊,怎么了?”
祝乔仪整个脸都是僵硬的,呼吸随着这个名字而放得缓慢,光是一个姓足够具有杀伤力。
也就是说,她今天所有的样子都被梁盈看到了。
“没什么。”
神色一收,低下眼睫,慢慢扫着手机屏幕。
“回头得好好谢谢她,我真扛不动你,还得是她抱你来的医院。”
“哦。”祝乔仪喉咙紧,反反复复刷着看过的朋友圈。
“我还没问你,谁给你开的药?”
“百度。”
终于岔开话,她收住自己的情绪,慢慢把眼睛抬起来看佳佳诧异而震惊的表情。
“你百度买药吃?!”
佳佳手腕发抖,睫毛跟着颤。
她很淡定,唇瓣抿起来,准备点头,视线左侧出现一个白色影子,立在门口,清淡温和,秀逸如玉。
视线僵硬地绕过去,她心脏咯噔一瞬。
梁盈手放衣兜,眉目慵懒,此时正认真地看着她,仿佛听了个全场。
梁盈放慢呼吸,心口起伏。
祝乔仪还是三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