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挽诚欲言又止。
沈翎羽再接再厉:“可我也很想被我的男朋友依靠,你让让我吧。”
南挽诚无奈,他在被哄方面很敏感:“你这是哄小孩子的戏码。”太拙劣了,但凡换个人这么说,我就挂电话了。
即将逃离束缚的沈翎羽多了不少幼稚的心思,他还是贪婪地渴望南挽诚能接受他更多的爱,接受他所有的爱,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关心呵护。
“要是能在小时候遇到你就好了,小挽诚会喜欢哄小孩的戏码吗?”
似无心的假设反向预言他们的初识,知情人的心跳开拓了一条属于城市的溪河,水面熠熠闪烁着无数片冷暖交替的日月碎屑。
南挽诚皱眉,提起过往他莫名略感烦躁和失落,“遇见他哪好了?他什么都给不了你。”连片记忆都留不下。
“他会喜欢那种话术是因为他幼稚,你喜欢幼稚的?”
南挽诚什么都不怕,唯独怕沈翎羽会厌烦当下的自己,他有些脱力。
“你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告诉我,我都能学。”
“你在跟自己吃醋吗?幼稚鬼。”沈翎羽没忍住笑出声,“你什么都不用学,你光站在那,就没人会不为你着迷。”
那天等待室惊鸿一眼,浇灭了他轻生的欲念,也夺走了他独处的空白。
为什么会反复打开纸条?
为什么半夜起床去买烟?
为什么担心烟味会呛到南挽诚?
为什么最后还是把微信给了南挽诚?
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任由南挽诚靠近自己?
因为他爱上了南挽诚,从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他们第一次知道彼此的存在,两颗青涩的心脏遥遥相望。
就算当年南挽诚不追他,他也会在无数辗转难眠的夜晚念念不忘那始料未及的一见钟情。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顺理铺垫了往后的无数次,他们注定于机缘巧合下,反复不期而遇。
或许是在附近公园的小路上相撞,或许是在水果店看中了同一盒蓝莓,也可能是恰好搭乘了同一趟电梯,两个人在狭窄的空间相视缄默。
夷犹的步伐被思念推搡着,心率的跌宕起伏模拟天平两侧的踌躇与从容。
对南挽诚反复一见钟情,是独属于沈翎羽的隐藏程序。
他觉得自己最终还是会按照臆想的那样,稀里糊涂而笨拙俗套地在电梯里搭讪南挽诚,两个人礼貌交换联系方式,以另一种方式开启了同样的爱恋。
只是身份颠倒,过程会比现在更漫长曲折些许。
沈翎羽不是不懂爱,他只是在等待南挽诚的出现,等待一个学会爱的必然结果。
“宝宝,我好想你啊。”
这次的情话出自沈翎羽之口,像一个黏腻深入的吻,堵塞了南挽诚所有的巧言如簧。
“你今天还没说你爱我。”
明明就说过了。
但南挽诚不会拒绝沈翎羽,疏松了眉头:“我爱你,翎羽。”
“抱歉,刚刚有点耳鸣。”
“翎羽,我爱你。”
“Pardon?”
“我爱你。”
“翎羽,我会一直爱你,在天涯海角爱到天荒地老。”
沈翎羽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样你会觉得烦吗?”
南挽诚是个合格的幼师:“不会,你想听多少遍,我就说多少遍,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最开始的争论点悄无声息浸泡在甜蜜的背后,南挽诚毫无察觉,被沈翎羽的迷魂汤灌得神志不清。
南挽诚会这么蠢吗?只是沈翎羽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他也就当忘了。
他们之间决定所有走向的一直都是南挽诚。
人生的方向取决于天平,每个人时时刻刻都在进行着斟酌衡量取舍,取舍行为,取舍职业,取舍爱好,取舍感情,取舍生死,做出于当下认知而言最好的抉择,人类引以为傲的经验不过都是比较的产物。
而南挽诚很特殊,他就是沈翎羽的天平。
拥抱南挽诚,就等于拥有了前行的方向。
……
可能是因为倒霉了一辈子,上天今天格外眷顾他。
“沈老病倒了。”
临近下班,沈培泽的贴身助理程叔打来电话报喜,这句话无异于——少爷,现在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知道了。”
回答不冷不热,向来如此,所以一般程叔也不会跟他汇报沈培泽的身体情况,这次大概是沈培泽病得确实很重。
但沈培泽是死是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雏鸟情节是人类是否依赖血缘关系的必要因素,自然沈翎羽对沈培泽没有任何感情。
比起关爱,年幼的他更先学会的是恐惧和无助,那是由谩骂豢养的苔藓,糜烂了整个人生的基台,连带着内心的湿软也溃烂发炎。
他对亲情没有概念,对童年没有概念,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沈翎羽都只是拿着沈培泽灌输的思想结论去麻痹自己的爱恨。
但自欺欺人是有期限的,生念迟早被密密麻麻的虫豸啃噬殆尽,而虫豸名为恨。
以前恨世界的阴影遏制了他睁眼的勇气,后来恨沈培泽剥夺了他幼时打开衣柜的权力。
沈培泽拼搏一生走到现在仍只能顾影自怜,本就是咎由自取。
沈翎羽打开微信最上面的聊天栏。
【小朋友:我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