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吧？这样饿的时候还能看一看。”文森特笑嘻嘻地说。

美甲店旁边就是卖头饰的摊位，不止是头饰，还有纽扣、胸针、耳环之类的小玩意儿。

文森特像个经验老道的砍价大师，一路买过去，他对饰品尤为感兴趣，往手腕上戴了一堆丁零当啷的手环，双眼放光地看着胸针，嘴上不停地问她：“这个好看吗？那一个呢？这两个我买哪一个好？要不然还是这个吧？”

木川看得眼花缭乱，饰品摊主是男性，小胡子，鼻梁上架一副半框眼镜，正满街大喊：“清仓打折！我这里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品质，错过就没有第二家了！”

文森特干脆利落地把看中的全部买下来了，然后又扯着木川往下一个店铺跑，明显是热爱逛街的人设。木川挤得气喘吁吁，趁着他挑选项链的时候坐在台阶上休息，眼神无意间落到街对面的写真摄影店上。

“你对这个感兴趣吗？走，去拍吧。”一个没留神文森特就从旁边窜出来，直接拉着她往里冲。

这家伙执行力太强了！

写真门店前挂着一排示意图，风格各异，文森特挨个看过去然后回头问她喜欢哪一种。木川犹豫了一会摇摇头说自己没拍过不太清楚，文森特思索了一会说要不然就最火的几个都试试。

“要玩就全都试一遍嘛。”他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紧张，“我爸我妈每到我过生日就会让我拍艺术照，十岁、十八岁、二十岁都有，虽然当时挺累的，但长大之后看着也挺有意思。”

他比木川高一点，低着头目光迎着她，有点顽皮又有点坏坏地笑：“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店主会给我们免单呢。”

摄影店老板是个嘴里镶着金牙的女人，她穿着色彩夸张的针织套装，脖颈和手腕上戴着光灿灿的金饰，迎光说话时嘴巴里光彩夺目，偏僻的口音带出一股恶狠狠的腔调。

“我可以给你们免单啊，不过你得同意把拍好的照片放在店门口揽客，当我们的样品图。”女人点着烟说，眼中满是商人的精明，“小姑娘长得确实好看，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小网红吧？要么和你男朋友一起当模特？”

此话一出，文森特第一个大为震撼，他茫然又惊恐地反驳：“不不不，我们才不是情侣关系呢，她是我的朋友。”

大概是他惊恐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店主不由得相信了他的话，木川憋着笑摆手：“我们两个不可能谈恋爱啦。”

文森特立刻严肃附和：“就是说啊！”

虽然证实俩人是纯洁无垢的朋友关系，但店主还是劝诱两人一起拍照，文森特对摄影很有兴趣，他表示肯定会凑这个热闹。于是他俩连拍了一大堆样本模特图，木川更甚，被化妆师拉着换了好几次造型。

“我不行了，休息一会。”木川唯坐在店门口的板凳上等文森特买饮料回来。

她偏头看了一眼镜子，自己脸上难得化着浓妆：上下眼线都有，贴了假睫毛，闪闪发光的头饰、耳环，还有沉甸甸的项链，垂垂挂挂的金线缠着发梢。

她打量了一会问：“所以这个造型是什么？”

化妆师答：“异域风情北国新巴洛克民族甜妹绝色多情挑灯迎秋千金温柔森系复仇公主。”

木川：“……”

温柔森系和复仇公主压根不沾边啊！不对她都被带跑偏了，这一长串是在叠buff吗搞得像网购商品似的，把一堆关键词堆在一起方便检索是吧！

正无语时，文森特提着两杯汽水跑回来了，他穿着西装，身上也挂着乱七八糟的装饰品。

化妆师指着他说：“你朋友是明星杂志痞帅复古酷黑高级氧气街头漫画异国歌手夏日男团学长魅惑总裁风。”

木川：“……我没打算问。”

文森特坐在她旁边把水递过去：“饮料店人超多，就是对面那个，据说他家招牌是生姜椰子蛋黄汽水，我买了两杯。”

“这什么招牌啊！”木川鲨鱼嘴吐槽。

“排在我前面的一对小情侣买得更多，好像女朋友喜欢甜的，所以都是全糖。排队的时候也要亲亲抱抱，可腻歪了。”文森特跟着吐槽。

“情侣关系好不是很正常嘛。”

“那也不能强行让后面的路人看全程吧，多瘆人。”文森特摸了摸胳膊，“银发的男朋友那个胳膊就没从女朋友脖子上下来过，连体婴儿都不是这么连的。”

“只能说情侣都是这样的啦。”木川安慰他。

“喏，就是对面那两个，你看。”文森特指给她看。

木川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视线就忽然定格了。文森特还在絮絮叨叨地跟她吐槽这两人是如何如何秀恩爱的，木川却猛地把头挪回来，宛如惊弓之鸟。

“你怎么了？”他不理解地问。

“……没什么，刚刚不小心看见以前认识的朋友了。”她毫无破绽地说。

“啊，那要去打招呼吗？我陪你去？”

“不用了，他跟恋人一起，我们过去也太没眼力见了。”木川唯摇摇头：“拍得差不多了，我们把衣服换回来吧，我记得酒店楼下有画沙画的店铺，去那边玩？”

“好，准备走吧。”

*

临近十一点时，夜市终于快要结束了。

霓虹灯仍然闪烁，花花绿绿的投影映在人的眉眼间，街边摆的小摊零零散散要收摊，游客三三两两沿着人行道散步。房屋都修在了街道两边，几乎全是餐饮和饰品，还有一些屋子则是卖当地特产的，夜晚商业气息很浓重，完全不像是一个宁静的港口小城。

今晚满载而归的摄影馆店主搞了一张小板凳坐在门口吃点心，她打开手机拍了两张门口新换的立牌照片，嘴巴里尽职尽责地吆喝：“瞧一瞧看一看，我们家童叟无欺，连有名的网红都在这里拍过照呢！”

一部分路过的游客纷纷朝门店投来视线，老板娘自然更起劲了，她手舞足蹈地描绘着自家店有哪些写真风格，竭尽全力夸大其词说需要预约，顺便借美女的脸大肆宣传。

旁边的饰品摊前本来站着一对小情侣，男生留着微翘的银发，十六七岁的模样，蓝色的猫眼眼尾上翘，正漫不经心地弯腰看一只发夹。他女朋友留着长发，头顶前侧有类似护额的装饰物，辫子上有四个球形发夹，对应喜怒哀乐四种表情，她同样是蓝眼睛，穿着红马甲和绿裙子。

老板娘的视线和这位小女朋友对上了，她疯狂夸赞小姑娘的容貌，顺带着让她看自己家的宣传图：“要不要和男朋友一起拍照？我家情侣照的效果真的很好，拍一张看看也行哦。”

结果女朋友的视线定在立牌上，眨眨眼睛后就伸手去扯自己的男朋友：“快看。”

银发男朋友跟着把目光挪过来，老板娘瞬间看清了他的全脸，是个气质有点微妙的少年…怎么说呢，肤色很白，年纪不大却给人一种很危险的错觉，他抬眸淡漠地与她对视一眼，旋即视线又移向宣传样板写真。

——是木川和文森特的照片。

黑发红眼的美少女露出很灿烂的笑容，和棕发灰眸的男生头靠头，两个人同时比划了一个耶的手势。即便是非常随便的姿势，不过由于女生的长相实在太出彩，带着点不可一世的张扬气质，清澈的红眼睛醒目而温润，笑起来像一盏明亮的星星灯。

“哎呀，客人是不知道她吗？很有名的小网红哦，在平台上以左右脸完全对称的美貌闻名，真人更好看。”老板娘连忙夸夸其谈。

“她网名叫什么呀？”女朋友问。

“就是这个app。”老板娘举起手机给她们看，“小姑娘你们是活在深山老林里吗？”

“我们最近一直在没网的国家探险啦。”女朋友说。

“名字是【世界之神游记】，对，从这里点进去第一个就是她。”老板娘介绍道。

“——居然没有注销账号，又开始继续用了吗？”

银发男朋友忽然开口，他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平静的眼神落到屏幕上没有太大的反应。老板娘看他俩这样也不再继续强求，转头朝其他游客吆喝去了。

“哥哥？”亚路嘉再次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奇犽翻了翻网上的照片集，半晌后忽然撑着额角笑起来，像看见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被逗笑了一般。他很随意地扬起下巴，神情平淡，语气嚣张又猖狂：

“……什么啊，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那个时候对我倒是毫不留情，真过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