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压抑的宗教啊。”木川作结。
奇犽嗤笑一声,把橘子还给她:“从神开始统治世界?”
“先开一个连锁药店、一个连锁杂货店、一个警局,然后从一种国民/运动开始建设理想国,接着就能编写宪/法了。”
对木川来说,估计世界末日来得越快越好。她那股调侃人的劲如果用在正道上,恐怕现在已经是脱口秀节目嘉宾了。
言归正传。
木川作为一个秉公守法的普通人,她打算延用自己迄今为止的核心思想:以反派的优秀时间管理能力来搞定自己的目的。
然后她又看了被捆起来的手腕一眼,继续唉声叹气。奇犽轻蔑地勾了下嘴角,像在讽刺她。
由于两人的右手持续绑在一起,需要时不时转动手腕来防止供血不足。因此原先手背贴手背的状态变成木川的掌心贴他的手背,这很难评,倘若让路人来看,恐怕会以为她超爱,爱得不行,非要抓着他的手。
唉。木川又叹了一口气。
奇犽的手比她大了一圈,小时候还没有这么明显的区别,看来是这么些年他的骨骼生长后的表现。他们绕回酒店层,兜兜转转这么一圈,还是没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比起手腕,木川更在意酒店前台位置摆放的那只白尾海雕标本。她哇了一声,走近那只大鸟,趴在柜台上仔细打量。
奇犽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迫跟着过去。
“我的右手之前摸过前厅的死鱼。”木川似乎刚想到般恍然大悟说。
“你好恶心。”奇犽瞬间一阵恶寒。
她扳回一成很得意,兴高采烈地和奇犽说起七星鳗的故事:“有一个鱼贩子误把一条七星鳗扔进了马桶里,然后七星鳗鱼在人解决生理问题时钻进人的体内把内脏全吃掉了,后来有个胆大的叫人把厕所挖开,才在臭水沟里看到了这条七星鳗鱼,人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七星鳗鱼在干净的水质才能存活,结果那条鳗鱼不仅存活下来还异常凶猛灵活。”
奇犽的脸色青青白白、一言难尽。
得到这种反应的木川更来劲了。
“海贼都这么说话吗?”他忍无可忍道。
木川顿了一下,微妙地蹙起眉毛,有点记不清更小的时候和他描述过的海贼生涯。如今她的脑袋里已经没有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应该像实际情况那样而可以如何如何、应该如何如何的想法了。
“真正的海贼……大概不是。”木川半是犹豫地说,“我不算海贼,他们会更诚实且讨人喜欢。也不会像我一样,常常谈论【最】的字眼。”
比如朋友问题。木川小时候有一阵子常常说什么“最好的朋友”,事实上,人一旦成年以后就很少会再谈什么“最好的朋友”了。
有人说过,脚步同频更像一种记载在圣经里的传奇,并非人海可遇之常事。何况她很难保持有实际意义的完美友谊,因为她大部分时间是在路上。
“非要比喻的话,他们有点像驾驶银河的人。”
原谅奇犽听了这要命的比喻之后没办法想象出驾驶银河的人是什么样的。“银河”的直径是十万光年,厚度是一万光年,每隔两亿年环转一次,它大约有一千亿颗星。
木川沉默片刻:“就是这样。”
她不再废话了。
奇犽转身面向她,皱眉看着她沉默的脸。说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天花乱坠地形容完,勾起别人的好奇心就戛然而止,怎么会有这种人。
但是木川当真一句话都没说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她都安安静静地跟着奇犽走,简直像之前废话连篇的中场休息。这搞得好像提出话题的奇犽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他终于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沉默,朝她投去一眼。
木川正咬着零食包装袋,接触到他的目光适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有事吗?”
结果是在吃东西!倒不如去死吧!
其实酒店里躺了不少尸体,也许是之前莫名其妙的寒潮影响,窗外的平台上堆积着厚厚的雪花,数个赏金猎人躺在那里冻得僵硬,毫无知觉地流血,把雪地染成草莓果子冻的颜色。
木川把这个修辞手法讲给奇犽听的时候,他又露出了相似的嫌弃眼神。
他们不得不走很远很远的路程,木川的鞋跟噼啪噼啪地打着地面,两人一高一低、一高一低地颠簸,脚步频率不同导致后面的木川时不时趔趄着朝奇犽的后背撞去。
碰撞后她就说“对不起”,或者说“鼻子好痛”。在第五次撞上少年的胳膊后,木川认真跟他商量:“要不然还是把你的右手砍掉吧,我出去之后会付给你赔偿款的。”
奇犽一票否决:“滚。”
他又说:“所以珍惜生命,珍惜的只有你自己的命?”
木川理直气壮:“不然呢?哪怕我不会死也会疼好吗,我比普通人的痛觉更清晰,血小板也更少,凝血功能不如你们,都是靠挂才活到现在。”
正说着,她又差点一头栽在他的冷却服上,少年胳膊肘部位传来的静电啪嗒一声电在她脸侧,她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好痛!你电我!”木川瞎嚷嚷。
“大惊小怪。”奇犽用她之前的话堵她,“没穿过毛衣吗,我还从小被电到大呢,这点程度就大呼小叫。”
“我又不是杀手!我之前可是说过,就算很喜欢宝可梦,我也绝对不会养皮卡丘的!”木川愤怒地强调。
奇犽给气笑了:“你还想养皮卡丘,做梦吧。”
“等我抓到神奇宝贝,你求我我也不会给你看。”木川唯哼了一声,“我是耿鬼单推人。”
“那个紫色胖子有什么好推的,你的审美简直一塌糊涂。”
“什么?岂有此理!”
维持着动弹不得的牵手造型,木川和奇犽在互怼上堪称无所不用其极,攻击范围逐渐扩大。比如她会刻意避开有尸体的路,他就会嘲笑她是胆小鬼。
“死人看多了会睡不着觉。”木川义正严辞,“是的,你不是胆小鬼,你脖子上挂着由尸体鼻涕、血肠、心脏和死鱼眼混合成的百人斩绶带。”
“你好恶心。”奇犽再次浮现痛苦面具。
奇怪的地面由死亡的人镶拼而成,他们一个个像汤匙一样蜷缩着。房间角落有一只冻僵的狸花猫,它的身体不知道被谁锯成两半,垃圾堆中流出的一道彩虹般的油在血水上漂散开来。
木川唯站在猫的尸体前看了一会。
她脚踩在凉拌生菜般湿漉漉的室内假草坪上,感觉闻到的味道像七喜汽水。木川决定在帆布包里找找有没有多余的白纸,打开包的瞬间她一阵咳嗽,咳嗽时她捏紧奇犽的手指,让他感受到了牛顿第三运动定律。
手指差点被谋杀的少年对于理论理解没有任何帮助,他像鸽子一样烦死她了。
而木川十分坚决地拥护猫权,她认为这么杀猫的人都是神经病。因此她在死猫的身前放了个牌子,代替不能说话的猫朋友表示愤怒。
上面用口红写着:“喵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