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机还给她，没说什么。

她默认他同意了，按下确认键。

木川唯起身往挎包里塞了点必备品，像是充电宝、药物、零食、水，还有旅行装的洗漱包，以及部分换洗衣物。

她从衣柜里翻出来一件很宽大的灰色开衫毛衣给他，酷拉皮卡二话不说穿上了——穿她的衣服有种莫名拉近距离的错觉。

他们一起出门，木川在手机上跟濑诺发了私聊，意思是她这两天和酷拉皮卡出门一趟，对方很快也回复一句“注意安全”。

很微妙的，木川对着那四个字看了一会。

酷拉皮卡偏头的时候，她也给他看了，然后两个人一起陷入沉默。

什么叫注意安全？注意什么安全？当然可以理解成路上小心的意思，但总归是有点歧义，木川微微挑眉，在后面回了个OK，濑诺立刻秒回一个咧嘴笑的黄豆表情。

看来就是那个意思。

然后就是各种赶路，酷拉皮卡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前半段路程木川都在跟他聊天，他最初还挺高兴，但登上飞艇后，只要他闭上眼睛，就连带着漩起错乱的神经，一路袭卷着压倒他的眼皮，整个脑袋突突地疼。

没过一会，她拿了片薄荷糖给他，再把自己的耳机塞进他耳朵里。

木川托着腮看窗外，她倒是不太困，情绪也相当稳定地在手机上回复各种消息，等着游戏十二点上线的消息。

然后肩头一沉，她偏头一看，酷拉皮卡的脑袋靠过来，他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这家伙最近是都没睡觉吗？总觉得像交了个身体虚弱的地雷系女朋友……想到这里，她立刻停止胡思乱想，把这个恐怖的比喻甩到脑后。

飞艇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天空半蓝半黑，云沉在树梢上，阵雨酝酿，雷声轰鸣。

从当地的机场出来，木川抽出雨伞，酷拉皮卡接过伞柄撑开，乌云越发浓重了，树影连成绵绵的一片黑，风把街道的窗户砸得呼呼响。

风卷着雨水飞到脸上，木川唯兴冲冲说：“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酷拉皮卡撑着伞无奈道。

两个人疯跑过乡道，跑过石子路，脚下溅起一大片水花，他们狂奔到一个偏僻公交车站的长椅前，木川唯心情很好地撑着座椅，仰头看着雨棚外的阴天云层，两腿无所事事地晃着。

酷拉皮卡把伞收起来，她突然弯着眼睛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手腕一顿，自动伞没关严，又弹出来。

木川唯以为他没听清，重新说了一次。

酷拉皮卡背对着她收伞，他垂下头，肩膀有点颤抖，他害怕被她看出异样，努力平复心情，深呼吸几次，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木川双脚蹬地，从椅子上咕噜噜滑过来，在他面前停下，酷拉皮卡低头还能看到她的发旋。

“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我自己做的。”她炫耀式地用那种自信满满的语气说。

酷拉皮卡看着她手上的首饰盒，里面放着一对用红、蓝宝石做成的耳环，看上去和他现在戴着的款式有些类似。

“你可以换着戴，我考虑了一下，果然还是匕首形状的最有安全感，反正也偏小，不会太沉，或者你直接当摆设也可以……”她小声嘟囔。

然后她抬高手臂：“你现在有高兴一点吗？”

酷拉皮卡接过首饰盒，侧脸的轮廓似乎绷了一下，他终于跟着笑了笑：“我特别高兴。”

木川唯转了个方向，正对着他说：“那就好，你现在可是有心想事成的加持，多想想开心的事情。”

酷拉皮卡不太明白地重复：“心想事成？”

木川笑了一声，有种得意感：“你以为在层级里我让你重复的那几句话是在开玩笑吗。”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做什么都能成功，不会精神内耗，也遇不到太大的烦恼，人生和世界都有无限展开的未来，就是现在，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

然后是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木川茫然地等着他说话，酷拉皮卡却沉默不语，他的手指扣在她的手腕上，带着春天雨季蒸腾出的些许黏腻感。

“我想说什么来着，现在完全忘了。”木川坦然地看着他，她一脸迷惑，“你扯着我是打算去哪吗？”

酷拉皮卡顿了顿，收敛了沉默的神情，一步上前抱住她，然后凑在她耳边低声说：“谢谢。”

年轻男性的身躯骨骼是挺拔的，木川感觉到自己脸颊被压得有点难受，像挨着一块海岸礁石。

她顿了顿，拍拍他的后背：“不用谢。”

“谢谢。”他说。

她刚要奇怪地反驳，他却又说了一次，然后她觉得自己的肩膀有点热热的，像是春雨从外面飘进来了。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允许我有心想事成的能力，那你不要谈恋爱……”他很小声地说。

木川唯斟酌了一下语句：“我之前说过自己还是向往冒险的年纪吧，现在不会恋爱啦。”

酷拉皮卡用另一种语言说了一句什么，木川没听懂，然后他继续说：“回去之后…不要把电话号码给其他搭讪的陌生男人……不要有喜欢的人，恋人也不要有……可以吗？”

用撒娇的语气说命令式的句子啊。

话到最后，他的语意已经带了急躁和恳求的意味，直直把她钉在原地。

她张了张嘴，目光移到外界的雨帘，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