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甚至称得上冰冷的声音响起,齐藤八云脚步一顿,被阳光照着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
……什么意思?
迟钝的脑子慢慢运转了起来。
母亲,亡魂,死后滞留在人间,不可见,不可触碰……
不能见光。
齐藤八云身体僵住了,却也没有回头。
沈沫看着母子僵持的画面,按了按发疼的额角,果然都没在听啊,“我布置了风水阵,所以,梓……梓小姐才能在白天现形。”
“至于八云你,要么出去冷静一下,要么先进来。”
齐藤八云还是没动,像个害怕做选择的小孩,沈沫干脆把人拉了进来。
本还失控要冲出去的少年,如今却是乖巧沉默地任由她摆布了,真是矛盾别扭的性格。
不过,这种事情……
沈沫想起了她自己,如果……
她心里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一心小弟出来。
穿着僧侣服的男人点头,双眼微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时,他轻轻推了推少年的后背,毫无防备的少年一个踉跄,拉近了与母亲的距离。
始终注视着孩子的女人魂体一颤,本能地冲上前去,伸出了手。
静默。
齐藤一心反手合上了纸拉门。
纸门遮挡了阳光,室内渐渐暗了下来,透过越来越窄的纸门缝隙,能够看到内里的场景。
独处的母子不约而同地抬眼,四目相对。
时隔多年,已然阴阳相隔的两人,重新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屋外,沈沫双手抄兜,抬头望天。
天边一碧无际,万里无云。
天朗气清。
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话说警方那边,也该发现档案室的资料被动过了吧。
齐藤一心竖掌捻珠,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惊诧悲伤,他看着寺庙里的花草树木,脸上越发悲悯,“您徘徊在人世间,是有什么执念未消吗?”
两人站在屋檐下,就像萍水相逢的路人,不涉及彼此的过去,也不谈及遥远的未来,君子相交淡如水。
沈沫侧目,没有正面回答,“三条浪花,我的名字。”
“我……”
“齐藤一心,对吧。”
齐藤一心怔愣,没说出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他面露惊诧,又是疑惑。
她怎么会知道?齐藤一心回忆着,有些迟疑地想,是曾经认识的人吗?
沈沫收回了视线,没再看男人变化的神色,她低声念着那些名字,“齐藤梓,齐藤优子,齐藤八云。”
她扯了扯嘴角,眼神幽幽,最后是……
那崽种。
*
怎么回事?
齐藤云海看着附近突然增多的巡逻车,心里有些警惕。他知道,警方到了一定时间,就会“清理”陈年旧案,虚伪至极。
回忆着最近做过的事情,无论是通过建立的教会、筛选合适的代言人,挑唆他人犯罪,还是再次设计意外,随机弄死一个村民,让当初伤害了母亲和医生的罪犯置身于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
一切,他都自信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既然如此,区区警方,不足为惧。
现在,更重要的是……
男人拉起了围巾,遮住了半张脸,被墨镜遮掩的红眼闪烁着冷光。
微风吹来,像是要带走身体最后一点热意。
浑身都是冷的。
齐藤云海低垂着眼,看着被战术手套包裹的手,慢慢收紧五指。
如此僵硬迟钝,像死了一样。
越是这样,他的心里反而生出了扭曲的火热,焦躁的心变成了异样的振奋。
虚弱的身体,羸弱无力……
但是,很快,那副健康年轻的身体,就该彻底属于他了。
身量高大的男人站在阴暗处,注视着巷子尽头。
没过多久,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拐角处走来。
齐藤云海嘴角微勾,银白色的头发遮住了那双诡异不详的眼睛。
他将给予软弱天真的后代,最后一个痛彻心扉的教训。
绝望,悲伤,痛苦。
你,齐藤八云,什么都无法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