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到。”
亚克拉姆背靠着木屋,双眼看向没被火光照亮的地方,语气冰冷。
他对愚昧无知的人类极端厌恶,就算一时不察,落在了她们手上,也别想他会乖乖就范。
火光倒映在金发男人脸上,落下大片阴影。
没了面具遮挡,男人俊美更甚,只见他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一双凤眼上挑,稍显冷傲阴鸷,或许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眉宇间带着几分郁气。
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沈沫觉得,鬼王是个极其高傲自负的人,不会轻易束手就擒,对此也有心理准备,毕竟,也不能要求每个被击败的人都有成王败寇的胸襟。
实力只会让身体屈服,却未必会更改意志。
更何况,她也不是擅长嘴炮的类型。
“原因呢?”沈沫追问道。
“天时,地利,人和,缺了哪样?”
以她的了解,召唤的条件应该很苛刻,但知道了整个过程,剖析出原理,说不定能够模拟出类似的效果,将异界来客遣返。
说实在的,沈沫还真没太大把握,看看多少穿越小说,主角都是单程票。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她想起了古早穿越电视剧——穿越时空的爱恋。
宫也算是吧。
奇特的天象,特定的媒介,特殊磁场的人。
然后,引动天地之间的共鸣。
以她这段时间调查过的信息来看,前段时间,平安京发生过的异象……
“天狗食月。”
亚克拉姆缄默不语,没有交谈的意思。
沈沫沉默了片刻,有点犯难,让她打打杀杀还好说,让她套话审讯,她还真没经验。
这家伙,看样子也不是严刑逼供能对付的。
她喝了口辛辣的姜汤,扭头,看向不知活了多长时间的长生种,眼神示意他来试试。
鵼诞生于森林,天生高贵,是与世隔绝的生灵,自然不会什么血腥残酷的手段,一切污秽,对于祂们来说,都是致命的毒.药。
他原先的想法,也只是找到那个偷袭他的家伙,逼着那家伙彻底解了诅咒,再暴揍对方一顿,至于会不会放虎归山,他自然是不惧怕任何挑战,也不担心会重蹈覆辙。
对于个人的恩怨,他看得比较淡,但朋友的事情,他还是比较上心。
朋友,鵼迟疑地想,应该算是的吧。
狭长的眼睛瞥了一眼身边的两道身影,鵼摸出了一个果子,“我找到了鬼族一方的踪迹。”
“在森林深处的地下岩洞里。”
虽然觉得鬼王单打独斗,看起来不像是在意族人生死的贤王,沈沫还是配合道,“有人就有痕迹,加上训练有素的猎犬,总能找到猎物。”
说着,她看向神色毫无变化的鬼王,意有所指,“你也不想你的族人受苦受难吧。”
“随意。”果然,金发男人神色冷漠,像个冷酷无情的君王,“能找到就去吧,既然我这个鬼王都被俘虏了,祂们将来的命运不是显而易见吗?”
“没有价值的存在就该毁灭。”
容貌俊美的男人抬眼,火光落在他的眼里,就像盛了一把火,“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不是吗?”
为了建立平安京,将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灵赶尽杀绝。
对人有益的叫益虫,对人有害的叫害虫,从自身利益出发,自顾自划分了善恶,自私自利,贪婪愚昧的人类,总是这样傲慢无知,唯有天灾能让祂们匍匐跪地,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罪行。
垂在膝盖上的手不住收紧。亚克拉姆心里冷笑,惯会装可怜示弱的愚民,卑贱如同蝼蚁,偏偏独得神明的偏爱,无论是肥沃的土地,还是隔绝污秽的结界。
甚至到了危机时刻,还会出现前所未有的强者。
凭什么?
被鬼面驱使的仇恨杀意,带着不管不顾的疯狂,如今理智占领了高地,亚克拉姆心头的那团火非但没有停歇,反而燃烧得更盛了,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晦涩黏腻,“想要召唤神子的术法?”
“把平安京献给我,如何?或许,我会大发慈悲赏赐给你们一星半点,愚民!”
森村兰忍不住了,她无法理解这种想法,“你一点都不爱护族人,也不怜惜京都的百姓,口口声声说要支配平安京。”
她深吸了一口气,难以相信自己就是因为这样荒谬的理由,被拉到了异世界。
黑发少女抓紧了胸襟,“你要它做什么?单纯想要一座空城,一片废墟吗?”
她扬声低呵,“你不过是借着仇恨的理由,仗着非凡的力量,肆意妄为,发泄你的无能狂怒。”
这不是贯彻意志的战斗,是个人的私欲。
“只会带来破坏的你,被力量支配的你,脑袋空空,毫无目的,不能给族人带来幸福安.定,你算什么王!”
森村兰已经忍耐很久了,絮絮叨叨,一见面就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就算知道了人和鬼的过往,她也无法理解,什么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各有各的立场,她无法认可任何一方。
这不是生她养她的土地,她怜悯受苦受难的百姓,却无法为谁而战。
要杀就杀,要打就打。
“为什么要让异世界的人参与到你们之间的争斗中?!”
明明自己祖上就是海上漂流而来的异客,难道不知道在异世界的土地上生存是怎样痛苦艰难的一件事吗?
她并不指望这样的人,能对谁的遭遇感同身受。
但是……
森村兰想起了这段时间,花子和鵼的教导,想起了一路上的风景,想起了迄今为止遇到的人们,或正直,或善良,或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