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生白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心脏还留有余痛，一呼吸就更甚，浑身都被那处揪紧，忍不住供成虾，那绵延蚀骨的疼痛，好像在残忍地提醒着活着的代价。

他捂着心脏挣扎着爬起来，睁开眼试图弄清楚现在是在哪里，入目的景象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不，与其说是“看见的场景”，不如说，他什么都没看见，更确切地说，是他失去了视觉这个概念。

这种感受很像是小时候姐姐曾经耍过的一个小把戏。

那只微凉的手悄无声息地捂住他的右眼，并凑在耳边低声问道——阿白，你的右眼，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捂住一只眼睛后，那只眼睛看到的不会是黑暗，而是彻底的虚无。

如同上帝将那条不小心洒落人间——窥见世间万物的缝隙——彻底收回去了。

此刻，虚无蔓延到了他的整个世界。

“宁猪猪，你在哪里？”他无力地软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伸出去，在无尽的虚无中不停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皱巴巴的东西，他立即松了一口气——起码是有事物存在的。

但很快，他的脸色就一言难尽。

这个手感，就像是在化粪池子中泡了无数个日夜的抹布，某一天突然被打捞起来放在阳光下暴晒，变得又臭又硬的感觉。

“你好，路过的好心者，我好寂寞啊，你能陪陪我吗？”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

抹布说话了。

手中不停传来如同衣物蠕动的手感，路生白瞬间头皮发麻，倏地一下缩了回来。

“抱歉，不小心摸到了你，我急着找人，就不打扰了。”他喉咙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舔了舔微微起皮的苍白嘴唇。

诡异扭曲的气息增加了小少爷的警惕心，他不动声色地将小屁股往后挪了一下，又一下，试图远离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但你碰了我。”

刚刚还在前方的低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瞬间让路生白惊出了一身冷汗。

到底是什么时候。

“我感受到了你光滑的皮肤，和那层薄皮下涌动的血液了，多么蓬勃，多么有生命力啊。现在这一切，都是我的了，哦，我属于你，你也将属于我！我们将水乳|交融，再也不分你我！”

这一次，垂涎觊觎的声音来源换成左前方了！

满嘴下流的淫言秽语，一定不是个好东西，路生白气呼呼地左右摸索，喜提掉落的菜刀。

武器+1，自信+10000。

路生白双手紧紧握住刀柄，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睁大了双眼，试图找到对方下一次出声的地方。

“我警告你，我的好伙计在手上！你再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就像是对鱿鱼一样把你大卸八块！”

但是那个东西却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扑了上来，反而变得暴躁易怒，好像随后都会化作狂风将所有的东西都掀飞。

“不！不！谁允许你碰我的！你个恶魔，你个杀千刀的，你会下地狱的！你这个不是规则的坏蛋，我要诅咒你！”

但下一刻，它的画风又一转。

“血，我听到了液体流动的声音，好温暖，好美好。”

“拥抱我吧，我爱你。”

“谁要抱你！”

路生白确定了。

这就是一个神经。

遇到这种惹不起的货色，小少爷拔腿就跑。

但很快，气息就陡然变得阴森低沉，对方的声音充满了恶意：“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由——我——来。”

与此同时，好似有什么东西沿着看不见的阴影在快速掠过，逼近逃命中的少年。

追上来了！

路生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防范着对方可能攻来的方向，但是它的声音好像开了360度环绕音一般，完全无法定位来处。

在哪里，在哪里？

虚无中，他不停变换感知方向，好在对方攻击的那一刹那能够先下手为强。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他还在张望的时候，敌人早就悄然而至！

“啊——”路生白急促地喊了一下。

他的手腕！一种粗粝的磨砂纸在柔嫩细嫩的皮肤上刮痧的感觉，让路生白瞬间精神一凛。

那个东西，缠上了他的手！

他疯狂甩动右手，想像甩虫子一般将对方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