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瞳孔微缩，正要说什么时，身后传来了熟悉但清冷的声音：“好久不见。”

被打招呼的对象身体僵硬，缓缓回过头去，曾经那张倔强的脸因为风尘仆仆而染上了些许风霜，棕色的头发盘不再像过去般散乱，而是内敛地盘了起来，厚底皮靴，一身干练。

当看到副局的脸色后，她眉头轻蹙：“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

病怏怏的副局懒得回答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你既然来了，那就说明——”

离萩闻言眉头轻挑，侧开身体，将身后成千上万的稚嫩脸庞露了出来。

“我带来了，觉醒计划中第一秘能学院的所有学生。”

副局眼眸微怔。

不远处，一个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秘能者正在飞速赶来，她们意气风发、宛如初出茅庐的毛头女孩，但又锐气十足，好似一把把随时准备刺破苍穹的无上利刃。

觉醒计划是游祝在小蘑菇的提醒下所启动的计划，为此设立了好几个试点学院，而当初第一个建立的学院，就叫做——第一秘能学院。

第一意寓，所向披靡，无所匹敌。

“真像年轻的我们啊。”副局喃喃道。

离萩眼眸微凝，转过身面向了浩浩泱泱的学生，打了个响指，无形的波纹荡开，空间的压迫感骤增，天启——天工开物开启。

世间万物，皆可为武器。

过去那个总爱哭鼻子的棕发女孩如今也肩负了沉重的责任，她缓缓点燃了一根烟，任由白雾缭绕，她闭上眼轻轻闻了闻，这个味道，和流香花有些类似。

自从独孤死了以后，每当情绪紧绷时，她就会用这种方式将自己拉回到那个闷热枯燥的工厂中，让自己清醒冷静下来。

随后她缓缓睁开眼眸，声音庄重而肃穆，响彻云霄：

“今天，你们不再是学生，而是战士。对此，我只有一句话：记住，你们今日能站着，是因为你们的前人面对恐惧时没有退缩、没有屈服，她们用血|肉为我们铺就了来路！而如今，也请你们全力以赴，让这条漫漫血腥路延伸下去，为人类赢得继续站着的尊严！”

回应她的，是震耳欲聋的高呼。

她们还年轻，总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将来必定要用血泪换取惨痛的成长，但在此刻，没有人不为她们少年意气所感染。

离萩缓缓抽出了腰间象征校长身份的细剑，刃尖直指失乡怪物，高声喝道：“我会用天工开物为你们保驾护航。”

“上吧！”

“荣耀——与你们同在！”

*

远处隐约的呐喊咆哮声有愈来愈烈的趋势。

不安的气息逐渐蔓延。

路生白jiojio又开始紧张焦虑地踩奶，甚至无意识地拔起了窝边的草——黑色的长发。

一根根黑发飘落，也缓解不了白色蘑菇的胆颤心惊。

死人了吗？死了多少？

就在这时，《乌托邦之书》传来了消息。

「旅行幽灵捎回来了一张明信片，请查收。」

路生白闻言立马打开了包裹，但临到头了，他却退缩了，他甚至都说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咽了咽口水，最终小爪爪还是缓缓点开了。

那是一张对比极其强烈的画面，金色鼠鼠带来了捕鱼利器，鲲被一箭射穿了，而渔民们则大量屠杀鲲上几何状的蜉蝣生物。

这是……

“看来我们败了。”萝藦船长平淡的声音传来。

事到如今，她反而脸色淡然，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崩溃哭嚎，平静得好似只是太阳东升西落，海水潮涨潮退一般平常。

“所以啊，我并不想她们参战。假如人类能够触碰到失乡之鲲，那它们一样有能力杀死失乡者。假如触碰不到，那有我就够了。”萝藦船长作为安乡号的船长，一直都看得很清楚，她的船员们降不降临，对战局不会有丝毫影响。

墨发怪物漆黑的眼眸看着她，“我会让它们参战。至少，它们拥有了一次执掌自己命运的机会，即使是死亡。”

“所以你治好了斯洛丝？”萝藦船长突然问道。

墨发怪物眼眸微垂，道：“不是我治疗的。”

萝藦船长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抬起眸的一瞬间，就好似看到万千无形的傀儡丝，密密麻麻，将那只可怜而不自知的白色蘑菇包裹得严丝合缝，一举一动都受到丝线的牵扯。

宁清风是个绝对理智的怪物，被揭露怪物身份就能当机立断果断杀死人类身份，万事万物好像都不过眼，但其实是一个掌控欲和支配欲都极其可怕的存在。

“很简单不是么？不想干涉的话，看不见——不就好了？”

说到底路生白只是一朵娇娇蘑菇，没有羽翼，没有爪子。墨发怪物表面牵着他的手一起旅行流浪，实则蒙上了他的眼鼻喉。路生白本质上就是个聋哑瞎蘑菇，只是透过怪物，才得以窥见世间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