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桉?”
时遇都准备拿着棍子冲上去拯救他家的傻狗子,他都想好了,先上去一个扫堂腿,再给一闷棍,直捣黄龙,结果发现不是鬼。
“你怎么在这?睡不着?”
时遇打开天台的灯,昏暗的三楼瞬间亮堂起来。
而他家的大狗子正坐在褚桉的脚上任他为所欲为。
褚桉rua着花生白绒绒的毛毛,耶耶安静乖巧,吐着舌头哈气,见时遇过来还冲他笑。
“不是,怕黑。”他回答道。
时遇放下棍子,在褚桉身边坐下:“怕黑你来天台干啥,在家里开灯不好吗?”
褚桉指了指远方。
那里有万家灯火,如群星汇聚,闪耀着,照亮了小城的一方天地。
“这样也很好。”他说。
身旁人神色冷淡,时遇没从他脸上看出怕黑的痕迹,就没当回事,以为这家伙大晚上emo了。
不理解这人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
小时同学靠近了褚桉一点,询问他:“你白天不太对劲,是被程潮熙的事吓到了?”
看吧,我多么的善解人意,褚桉这种长得漂亮的,就是那种小白花类型的人。
温筱筱诚不欺我。
这孩子,一看就被温筱筱荼毒的不轻。
褚桉笑了,不知是时遇的言论逗笑了还是什么,但脸上依旧是那么凉薄:“谁给你这种错觉的?”
“难道不是吗?”
“呵。”
时遇鼓起脸,不开森,明明我在关心你好叭,不识好人心,哼。
“话说,程潮熙的事,你怎么看?”
他想知道褚桉的想法,毕竟这人看起来很聪明。
身旁的人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遇不知道的是,从褚桉的理解来看,程潮熙就是在扮猪吃老虎,降低程岭山的警惕性。
他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击毙命的机会。
一个混不吝,到处打架闯祸的儿子要比精明能干的好掌控得许多。
眼前的少年是一张白纸,未经世事,这些事情没必要污了他那干净的灵魂。
褚桉没忍住,像摸小狗那样,把手放到时遇的头顶,如两人第一次见面那般,摩挲着眼前人的软发。
真单纯啊,被保护的太好了。
也是,这座小城里的人都是这样,沈宥是,温筱筱是,时遇更是。
像个小太阳,真想一辈子都靠在你身边,汲取你的温暖,溺死在这蓬松暖和的伊甸园里。
可是啊,我和程潮熙一样,是烂在泥地里的人,阴鸷刻在骨头里,脖颈上的枷锁让我们喘不过气,那些噩梦还会来临,逃不掉的!
褚桉沉浸在思绪里,手指无意识卷上了时遇的发丝。
少年的脸色越来越白,时遇以为他被冻着了,赶忙去拽他的手。
一摸,冰凉凉的。
“褚桉,你又摸我头,这样会变矮的。”
没得到回答,他也不在意,但这人居然又摸他脑袋,这不能忍。
时遇抱怨了一句,拉着褚桉起身,想让他回去。
褚桉惊醒,眉宇间染上歉意:“抱歉啊。”
时遇回首取笑他:“这次没有糖果安慰了吗?”
“下次补给你。”
“那你要记住哦。”
“走走走,快回去,你的手冰的跟死人一样,要是感冒了,明天考试怎么办?”
褚桉乖乖被他拉着,手心也渐渐被时遇的体温捂热。
小时同学没发觉他牵着人家的手,还傻兮兮地招呼花生跟上。
时遇拖着褚桉的胳膊肘,并亲自把他送回房间,自己又急急忙忙地溜回去。
褚桉还没完全缓过来,见时遇走了,心里泛起一股委屈,空落落的,跟失了魂一样,呆滞地坐在床上。
没一会,时遇端着个杯子返回来,褚桉的房门跟他来时一样半掩着。
他也没在意,推门而入,就见褚桉像木偶一样空洞的眼神,没有焦距。
“卧槽,你不会真被吓着了吧!”
时遇慌忙上去探褚桉的额头,没发热。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鬼上身了。”
“快,干了这杯板蓝根。”
褚桉抬头,眼睛里总算有了一点光泽,喝了药,整个身子总算有了些许热乎气。
“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也没发烧啊,要不要我帮你叫一下,万一你后半夜起热了呢?”
褚桉没听懂:“什么?”
时遇解释道:“就是叫一下,我家这边的习俗,小孩子容易发烧,如果是那种吃药打针几天都不见好的,那就是被鬼吓着了,需要老人把你的魂叫回来。
褚桉这下听明白了,眸子一动,眼底弥漫起笑意,他问:“怎么个叫法?”
刚刚还信奉唯物主义的人,现在说要给他叫魂。
时遇从口袋里摸出个一元硬币:“等会你躺床上,我去找个镜子,然后把硬币立在镜子上,放在你枕头边上,我去门口喊你的名字。”
“就像这样。”
少年走到卧室门口,压低声音,开嗓。
“小桉,回家喽回家喽,快回来。”
时遇说得有模有样,其实他根本没实践过,但不妨碍他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心。
“噗嗤。”
褚桉笑弯了眼,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一本正经的时遇。
时遇气得红温了,又急又羞:“你别不信呀,我见我爷爷帮别家小孩叫过许多次,一叫就好,不会出错的!”
“等等,你不会耍我玩呢吧?!”
见褚桉笑成那样,时遇漫长的反射弧反应过来,知道坐在床上的人在戏弄他,气呼呼地转身就要走。
“我的错,不气了。”
褚桉好脾气地拉住时遇,柔声哄他。
时遇鼓起腮帮子,像只小河豚,认真地说道:“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褚桉应声说好,心里想着还怪好哄的。
时遇还是不放心:“如果你有情况一定要告诉我嗷。”
褚桉宠溺:“好。”
“那咱加个微信吧。”
小时同学眼睛亮亮的,说着掏出了手机。
褚桉去床头拿来手机,扫了时遇的二维码,他的头像就是自家的白色小狗,而褚桉则是一张深不见底的大海。
时遇看着褚桉的头像,在心里嘀嘀咕咕:怪压抑的,好像从来走不进褚桉的内心一样。
但他没多想,还是对眼前人嘱托道:“有事给我发消息。”
褚桉目送时遇出门,心里的郁气经过一番打闹总算散去不少。
他倒在床上,手臂盖住脸,嘴角弧度越来越大,阴暗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的冒出,床头的小夜灯照着褚桉的半张脸,暖色系的光芒也遮挡不住少年周身萦绕着的森冷。
不知过了多久,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叹息声,他笑着说:“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