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待在这里的孩子,无一例外都养得很白净,娜罗在莫芙的照顾下经常能吃到刚出炉的烤面包,那个看起来呆呆的女孩,居然会在看见面包时露出腼腆又害羞的表情。
虽然是在孤儿院长大,但她看起来过的还不错。塞壬攥了攥手指,突然有点想让温莉他们也看见这一幕,没有父母会不想亲身参与到孩子的成长过程。
记得之前温莉德拉把女儿托孤给了侍女和骑士,这过程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奇怪耶,为什么你身上没有数字?”
在塞壬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的莫芙说话了,她好奇地拉着娜罗的手腕看,甚至是撩起娜罗的头发查看她后颈,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
“莫芙你怎么了吗?”
娜罗制止了莫芙试图更进一步作乱的手,不怪乎她害怕,而是此刻的莫芙完全跟变了个人一样,眼神冷到吓人。
“那些家伙,把我们分了等级,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事情。”
和娜罗的懵懵懂懂相反,莫芙显然是已经猜测到了真相,那是她们这些尚且年幼的孩子所无法改变的结局。
从那一天开始,莫芙开始变得心事重重,为人处世也更圆滑讨喜了。和娜罗,也慢慢疏远不再联系。
以那孩子的聪明,这样做绝对是有她的理由。塞壬也不免暗自赞叹这孩子的心智与勇气,只是这样做的话娜罗那个小孩就少不了情绪低落,整日心不在焉。
塞壬看见小娜罗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她紧张了下。但对方其实只是扫地累了,来这边坐一会,稚嫩的脸庞柔和可爱,她手里拿着比人高的扫把,坐在树荫下呆呆地望着天空。
“……娜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塞壬很难把现在的单纯孩子跟后面那个娜罗联系在一起,对方没有回应她,这也是当然的。
毕竟现在塞壬所看见都只是重现的故事而已。
日子一天天过去,马上娜罗就九岁了。孤儿院给她安排了许多次的体检,那一张一张白纸黑字的报告被装进密封袋,供来到这里的贵客们挑选。
以娜罗的视角,是肯定不会知道那些体检的内容,但别忘了圣经里还有带走了她的那对夫妻。
塞壬轻而易举的获得了那片内容,并不意外的是娜罗的报告单非常差劲,健康方面并不合格,优点处写着的是听话,皮相优。
这样写能吸引来什么样的领养人可想而知,人品不是他们考核的标准,金钱才是。
娜罗的不安和恐惧甚至能透过幕布传达给塞壬,但她只能站在局外,目睹那些过往一一浮现。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不管怎么努力,一旦被扣上有罪的帽子,都无法从头再来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娜罗耳边,将她惊醒,但她的房间里并没有第二个人。
那个声音仍在断断续续,悲凉而又绝望。
“明明爸爸妈妈都死了,为什么皇帝还是不肯放过我呢。”
“连那个帝国英雄都被处极刑了,侯爵夫妻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追究的呢,为什么要连带所有人都要去死。”
“真是活该……”
“所以皇族想继续像制造了亚鲁·罗山那样,用我们的心脏去豢养愚忠的骑士。发了疯一样的害怕贵族拥有力量,却在做着和当初一模一样的事,无可救药啊,这样的帝国根本就是地狱。”
“真丢脸。”
这是,莫芙·达利的声音。娜罗完全呆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听见声音,却找不到对方的身影,她走下床四处查看所有能藏住一个孩子的地方。
“娜罗那种家伙,完全就是个人偶啊,没有自我的懦弱跟个废物有什么区别呢。”
“听院长说喜欢她这种类型的贵族不少,呵呵,恐怕她将来会被哪个变态买走吧。算了,反正我也没好到哪去。”
长久的沉默过后,只剩下一句不断重复的话。
“我和侯爵夫妻不一样,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话,我会不择手段……”
“将这该死的帝国摧毁殆尽,让皇帝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不需要唯一的宏愿,仅靠我一人。”
“将这场大火烧遍整个大陆,永燃不尽。”
原本以为莫芙·达利是个阳光善良的孩子,没想到她的内心已经被黑暗腐蚀,逐渐的只剩下了一片冰凉的失望。
达利是这个帝国大公的姓氏,与皇帝是表亲,这说明莫芙具备了一半的潜力,能获得不低于亚鲁的特性,或者会更甚,毕竟莫芙和亚鲁比起来的优势是她有一半的皇室血统。
换谁来看都会觉得皇帝的行为有多么滑稽,正统里没有一个人觉醒的战争特性,被一个孤儿轻而易举的获得了,被亚鲁反叛搅乱了帝国秩序后又疯狂报复那些拥有力量的贵族。
等待帝国周边战事四起后又后知后觉要派军镇压,但有力量的贵族非死即伤。
又把念头打到大公府头上,莫须有的罪名根本无法服众啊,但他们不这样就没办法从大公夫妇手里抢走莫芙。
罪恶的循环只能诞生恶果,让仇恨不得了结,病态的国家,连皇权都是岌岌可危的状态。
皇帝是莫芙的舅舅,当初她这样跟娜罗炫耀的时候,眼里还是有光的。现在细品,那句话的背后,是一场血腥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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