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宁站在一旁摆手,“我是真的没事,刚摔下马时觉得哪儿都疼,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在我手底下,只有完好和不治。”颜伯熟练地替褚元祯包上伤口,又道:“这话轮不到我说,但我还是忍不住,殿下不要仗着年轻不在乎,您手掌这伤,又是赤手接的刀刃吧,这伤了筋脉,遭罪的还是您自个儿。”
“是,是,颜伯的话我记下了。”褚元祯打着圆场,见成竹端着水盆进来,赶紧话锋一转,问道:“查出来了吗?”
“正在查。”成竹放下水盆,“已经在林子里找到了黄思章和魏程理的尸体,俩人都是一刀毙命,凶手显然不留活口。”
“尸体?”蔺宁惊呼一声,“死了?俩人都死了?”
成竹略一颔首,“我们晚了一步。”
“死人不会吐露什么,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褚元祯握拳敲向桌面,“鹫人那边呢?”
“鹫人素来是拿钱办事,暂时没有头绪。”成竹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殿下与鹫人交过手,可有什么眉目?”
“有个男人形似侏儒,只有孩童那般高矮,出招却是又快又狠。”褚元祯眯起双眼,“我捱得那一脚,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是短剑!”成竹几乎脱口而出,“据说短剑是边境斥候出身,不知为何成了鹫人,化名短剑就是因为他身形矮小,出手狠绝,经常是一招制敌,他的赏金可不低。”
“鹫人还有这号人物?”褚元祯思索片刻,“他们果真是派了高手前来,若今日黄魏二人平安到了大理寺,依大理寺卿魏言征的性子不日便会有结果,所以今夜的劫杀是唯一可乘之机,把人都杀干净了,才不会留有后患。”
蔺宁在一旁听着,几次欲张口又生生忍住,他好奇鹫人身份,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问,生怕言辞不妥露出马脚,让人识破自己并非真正的太傅。
褚元祯似乎看出他有疑虑,“老师是不是想问‘短剑’是谁,其实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鹫人宣称广纳天下仗义之士,实则成为鹫人的多是流民、盗贼、甚至逃犯,鹫人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他们就为鹫人卖命。那些没什么本事的人大多就此隐去姓名,统称鹫人,而像短剑这种有些功夫的便以代号相称,方便记忆。”
蔺宁听了点点头,“朝廷不管?”说完便后悔了,接着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好像曾听某位同僚提起过,说陛下有意肃清鹫人。”
“父皇有心无力。”褚元祯苦笑一声,“原来京都权贵豢养死士,耗财耗力不说,一旦留下蛛丝马迹还会牵连自身,而今有了这些鹫人,权贵们想杀人放火只要给钱就行,谁又能查到背后出钱的人是谁呢?就如今晚这事,怕是很难找出始作俑者身份,黄思章和魏程理算是白死了。”
“没有别的办法?”蔺宁眉头紧锁,心道,若是借助现代刑侦手法,或许能有些眉目,电影里都是怎么破案的来着?好像每次都会查验脚印?想到这里,他双手一拍,“去查马蹄印和车辙印!”
褚元祯和成竹对视一眼,成竹立刻抓起桌上的剑,“我这就去!”
颜伯这时已给蔺宁号完脉,眉头一点点扭在一起,“太傅这是……”
“老师如何?”褚元祯心急地问道:“可有哪里不妥?”
“殿下无须担心。”颜伯捋了一把胡须,“从表象看,太傅体内尚有气血瘀滞,为防骨头触物而折,近期应以静养为宜。”说完好整以暇地看了蔺宁一眼。
蔺宁一阵心慌,生怕这医官把脉看出了端倪,连忙撤回胳膊,“静养好啊,我这人天生不爱活动,如此便有理由躲懒了。”
褚元祯舒了口气,“此事好办,颜伯给留个方子,府里的药材选好的用,缺什么就叫他们去买。”
“这个自然,殿下放心。”颜伯提笔写了方子,又叮嘱几句,才起身告退。
待屋子里只剩他们俩人时,褚元祯就近在蔺宁身侧坐下,他这会儿又变成那副乖巧恭顺的模样,重新斟了碗热茶,似是无心地说道:“老师不如在我府上住下。”
“什么?!”蔺宁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烫得舌尖生疼,哆哆嗦嗦地开口:“这不合适吧。”
非常不合适,乍听之下像极了同居邀请。
“老师不愿?”褚元祯声音里染上一丝委屈,“学生没想别的,只是担心老师的安危。鹫人行事狠辣,难保不会再来。”
“这一次还不够?黄魏二人不是已经死了吗?”蔺宁心下一惊,“难道对我们也要赶尽杀绝?”
褚元祯没答话,只露出一副难言的表情。
蔺宁看他这幅表情更着急了,他本就被今晚的事吓了一跳,左思右想,保命要紧,干脆一咬牙一跺脚,“行,那我便住下,就住到……大理寺结案。”
“如此甚好。”褚元祯笑道:“我这就命人将内院厢房收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