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头顶突然一声暴喝,“咣当”一声,金边白瓷茶盏摔了个粉碎,建元帝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朕成全你,郭松韵,传朕口谕——”
候在一旁的老太监慌忙上前。
“五皇子褚元祯自愿替师受罚,赏廷杖二十。告诉行杖的人,不必手下留情,只有打痛了,他才记得住!”
“奴婢遵旨!”郭松韵躬身领命,挥袖就要去扶褚元祯,“五殿下,请吧——”
褚元祯厌恶地躲开了,兀自起身朝殿外走去。蔺宁伸出胳膊想拦住他,也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去。
奉天殿上,建元帝双手扶住龙椅,接连咳了好几口,“众卿,还有何事要奏?”
无人答话,一众朝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愣是把心中的琐事咽了回去。
“既无事,那就都散了吧。”方才的雷霆之怒显然颇费精力,才三两句话,建元帝已是气喘吁吁,堪堪抬起胳膊招呼着,“太子,你留下。”
蔺宁像是得了大赦,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余光瞥见褚元恕走出了人群,一步步登上金阶迈向那把龙椅,忽觉心头一凉,身为太子,褚元恕最有资格出面求情,但他却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眼下褚元祯遭建元帝怒斥,机会自然就落到他人身上。
“蔺太傅。”身边有人扶住蔺宁,“小心脚下。”
蔺宁趁机抓住那人衣领,问道:“廷杖在哪打?”
那人一愣,“什么?”
“我问你廷杖在哪打?褚元祯在哪里?!”蔺宁没好气地吼道:“不知道就别挡道!”
“奉天门……”那人见一向沉稳的太傅竟这般失态,显然惊了,哆嗦着说:“……旁边的东角门。”
负责行杖的是羽林右卫,指挥佥事任良听完了郭松韵宣读的口谕,又看了眼趴在地上的人,挤出一个苦笑,“郭公公,当真打?”
“怎么?陛下口谕你没听清?”郭松韵皮笑肉不笑,“老奴再给任佥事复述一遍?”
“不用。”任良闭了闭眼,心道爬到佥事之位不容易,可这二十下打完,他恐怕就得卷铺盖走人了,怎么这么不凑巧,偏偏轮到他上值。
褚元祯吐了嘴里的布条,扭头说道:“任佥事尽管搁棍,此事乃父皇下旨,羽林卫不会因此将你除名,更不会有人拿此事威胁你。”
“听到了?”郭松韵阴柔地一笑,“五殿下亲口许诺的,你还担心什么?”
“搁棍!”任良一咬牙,大喝一声:“打!”
天空阴沉,廷棍伴着呼喝声落下。
蔺宁在路上猛地顿住了脚,再往前就是东角门,方才那一声呼喝响彻大内,令他从头顶瞬间凉到脚心。
头顶的鸟鹊被惊得扑翅飞起,有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地传来,蔺宁感觉自己被拉了一把,接着跌进了一条红墙夹道,他稳了稳神才看清拉他的人是谁,“成竹?”
“殿下特意叮嘱,接您回府。”成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属下问了下朝的大臣,才知道太傅您跑这里来了,这……这东角门,您去不得!”
“你不知道你家主子受罚?”蔺宁指着前方,“二十廷杖,有一半是替我捱的,我得去接他。”
“宁妃娘娘已经亲自去了!”成竹急了,“您这会儿过去,怕是要同娘娘撞上,娘娘护子心切,若哪句话失了轻重,殿下该护您还是护娘娘?”
蔺宁一时语噎,片刻后才缓过神来,“那我也不能同你回府,陛下就是因为搬府一事才动怒的。”
“属下明白,属下送您回自个儿府上。”成竹松了口气,“太傅,快些走吧,事到如今有些话不得不告诉您了,殿下执意留您住在府上,是因为有人要取您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