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元祯回来了,颜伯自觉有愧,给蔺宁下针时底气也没有那么足了。
等又放出了一些淤血,颜伯抹了把额头的汗,说道:“这刺络之法用了也有些时日了,依我之见,既没有明显的好转,大约可以停一停了。”
褚元祯仰身靠在一张木椅里,垂着眼眸似在琢磨心事,半晌才接话:“此事我做不了主,还是听太傅的吧。”
颜伯闻言暗自舒了口气,抬头看向蔺宁,“既然如此,那便由太傅决定吧。”
“若让我说,这法子还是管用的。”蔺宁斩钉截铁,“就是中间间隔两日太久了,不如试试一天一次?”
话音才落,褚元祯倏地从木椅里站起来,竟是头也不回地甩上门——走了。颜伯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连连摇头,终是体会到了里外不是人的滋味儿。
这一走就没再回来,只让下人递了个口信,说是羽林卫那边有事,抽不开身。
蔺宁收到口信觉得好笑,心想,这会儿大抵是真生气了。
一晃就到了晚上,早已过了平日熄灯的时辰,褚元祯仍是不回,蔺宁困得睁不开眼,合衣躺在床上等人。
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脚步声愈发走近,走到床前才停住。褚元祯盯着床上的人,说道:“起来,喝药。”
蔺宁最烦喝药,故意装没听见。
褚元祯无奈地叹气,手指伸到蔺宁发间,耐着性子把人捞起来,“我今日进宫了,这药是太医院磨了两个时辰磨出来的,我叫他们添了甘草和枣,不苦。”
蔺宁依旧不应,褚元祯用手臂托住他,语气不自觉地软下来,“吃完这幅汤药就不吃了,你眼睛怎样都好,看不见也没关系,我养,总归养得起。”
蔺宁这才睁开眼,褚元祯俯身趴在他的耳边,闷声道:“别用那个法子了,行不行。”
有些话始终不好意思说出口,褚元祯羞于坦白,他其实有害怕的东西,他见不得蔺宁这般遭罪,他想要这个人没病没灾。
“子宁。”蔺宁偏过头,“我若一辈子都看不见……”
他没能说下去,褚元祯堵住了他的嘴,像是野兽撕扯着猎物,明明咬的那么凶,却是极尽温柔的一个吻。褚元祯在喘息里盯着他,说道:“我养。”
蔺宁浑身腾起一股战栗,他穿越到这里,曾以为自己是独身一人,这里的一切皆不可依赖,但是褚元祯出现了,褚元祯对他说,你靠着我,我让你靠。
这是一种诱惑。
比情话更动人。
俩人鼻息相对,蔺宁克制着身子的颤抖,他勾住了褚元祯的脖颈,“来喂饱我。”
褚元祯那抱着人的手臂顿时失了分寸,只是尚有一丝残智,念着天色已晚,昨日又折腾了多番,这才堪堪一次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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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顾本青下了朝便会赶来,他与褚元祯多分头行动,俩人佯装陌路,一个光明正大地走正门,一个由人领着从后门入,再与蔺宁在书房碰头,仨人像极了暗哨接头。
内阁要人手,褚元恕准了,但拨给内阁的都是些毫无背景的寒门学子,靠着读书入仕,却因世家烂俗无法更上一层。京都里的权贵们向来瞧不上这些学子,认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掀起风浪。
“这是世家弊病!如今的大殿上,多半是五姓座下门生,京都里又是官官相护,哪里有这些人说话的份儿?”顾本青重重叹了口气,“老臣只怕,寒门学子们本就是难以出头,如今到了内阁更是要蹉跎了!可惜他们还年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