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许琢圭从薛璧家醒来,只觉浑身腰酸背痛。
久不活动身体,稍微一做大动作就容易这样,她还是懈怠太久了。
薛璧走进门,手里端着一锅热粥,他见许琢圭醒了,招呼道:“粥做好了,快起床洗漱啦!”
昨夜许琢圭家被小贼翻得乱七八糟,是薛璧主动把大床让给她睡,自己则打地铺睡了一晚,此刻见他,却依旧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
真是天选受苦人,有这样好的体质,不多吃点苦都可惜(bushi。
闻着空气中甜粥的味道,许琢圭害羞地点着手指问:“你今日,也是休沐吗?”
薛璧走到床边,把她从被褥里掏出来,道:“今日午后我要进宫,为中秋宴守卫的事做准备,可能好几天都回不来了。”
这么贤惠的居家好男人,居然要为宫中琐事所累,太暴殄天物了。
许琢圭磨磨蹭蹭,拉着他的袖子,问道:“那明日楚王在芙蓉园的赏菊宴,你是不是去不了?”
“是啊,”薛璧搓了搓她的脸,道:“宫里也有各式各样的花,你若是喜欢,我偷偷拿几朵出来。”
那是偷偷拿嘛,那分明是偷偷偷!
他又问:“你是怎么知道芙蓉园有赏菊宴的?就连我,都是前几天听别人说起才知道的。”
他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仿佛早就猜到了答案,但就是要问出这个问题。
许琢圭解释道:“是罗夫子来书馆讲学时透露给我的,他说十年来,这还是楚王第一次回京,此次赏菊宴,也是楚王回京后办的第一场宴。”
据传,楚王是前太傅罗汾最得意的门生,两人私交甚好,楚王设宴,自然会给罗汾送请帖。
罗汾受邀参加赏菊宴,讲学时大嘴巴告诉许琢圭,听起来合情合理。
倒是薛璧,许琢圭奇怪道:“按理说,薛哥也该在赏菊宴的受邀之列,没想到居然是说听别人说,才知道这件事的。”
京城之内,稍微有点才能的,大多都会成为楚王会礼待的客人之列,但独独有几姓人家例外,这就不得不提当年血雨腥风的夺储之争了。
当年,所有人都对楚王即将成为皇储一事心照不宣,楚王本人也是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谁料半路杀出了个游手好闲了大半辈子,又沉溺美人温柔乡五六年,背后还没有强大母族的奉王,也就是当今圣上,成为了最后的摘桃者。
奉王得以逆风翻盘,一路逆袭称帝,依仗的一共有三支力量,分别是威武将军薛宪的兵权,权宦温机的智谋,以及世家魏氏的势力。
楚王是夺储之争的败蔻,心胸狭隘的他,自然对姓魏的,姓薛的,姓温的特指温机都没什么好脸色,在其眼中,这就是群乌合之众。
许琢圭不知是知道这一点,还是不知道这一点,竟说这种让人尴尬的话。
难道要薛璧承认,说出他们一家都被楚王排挤了,她才满意么?
薛璧听完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官途一路顺畅的中郎将,第一次因为背后的家族,体会到官场的险恶,朝堂之争的阴暗面,
身在其中,歧视,无处不在。
真相,如此残酷。
许琢圭站起身,圆道:“许是楚王忘记了。”又推推他:“今早是喝粥嘛?我的薛哥好贤惠呀~”
薛璧顿了顿,很快将烦恼抛诸脑后,笑道:“嗯,院子里的栗子熟了,我便煮了些栗子粥。”
说着盛出两碗粥,尽显贤惠本色。
许琢圭伸了伸懒腰:“好诶!”
早上的栗子粥很甜,她原是不爱吃甜的,但现在,她觉得这滋味刚刚好。
——
许琢圭想参加赏菊宴,但无奈她如今一个平头百姓,怎么参加就是个问题。
聪明如她,很快想到了顾惊辞。
上次是顾惊辞偷偷跟踪她,这次换她偷偷跟踪顾惊辞,有来有往,才叫交情。
正伏案记着什么的顾惊辞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颇无奈道:“许娘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许琢圭跳出来:“这可是你先问的哦。”
随后便亮明了来意:“明日楚王设宴,顾郎君若赴邀与之陈情,令妹的事,或许有一线转机。”
昔日夺储之争,楚王虽败,残存的实力却仍旧不容小觑,凡是楚王认定要做,或是不做的事,就是当今圣上,也拿他没法。
圣上赐婚一事,说是天子金口玉言,不得更改,但若是能说动楚王,天子之言也不足为惧。
但有所得必有所失,要说动楚王违背天子,也就意味着,从此划归战队楚王阵营,今后想要在天子脚下平步青云,可就不可能了。
顾惊辞还在犹豫,许琢圭怂恿道:“顾郎君的前途千万条,令妹可只有一个啊!”
于是顾惊辞下定了决心:“你说的对!明日我要去芙蓉园,陈情与楚王听!”
计谋得逞,许琢圭厚脸皮地问:“顾郎君,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根据礼尚往来原则,顾惊辞提醒她一次,她提示顾惊辞一次,算扯平了。
但她脸皮比较厚,觉得自己帮的忙要更大些,为追求公平,自然要得寸进尺些。
顾惊辞稀里糊涂,也就应下了。
到了赏菊宴当天,顾惊辞才惊觉事情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