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一处宫殿,姜鉴忽然道:“十一,我想去看望太后殿下,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许琢圭从未见过这位祖母,想要一同前往,却又想到自己尚在病中,怕过了病气给老人家,便也歇下了这个心思。
她乖乖等在原地,无聊之时,解下系在腰上的面具,往自己脸上试了试。
她从未见父亲摘下面具,自然也没见过父亲面具下的脸。
听说那是一张过分温柔的脸,与他严肃的性格截然不同,是故他才戴上了这张面具。
温机的声音猛然响起:“那是楚王的面具?”
许琢圭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是温机,放下心来:“嗯,父亲将它送给了我。”
她道:“方才在紫宸殿,多谢温内侍帮我熄灭燃香。”
紫宸殿燃的香,对男子说不上大有裨益,但对体虚的女子却是伤害颇大。
温机藏起袖子,煞有介事道:“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假装还有急事,别扭地逃也似的走开了。
真是怪人。
——
又过一日,许琢圭终于又染上一个恶习,那便是赖床。
她借着病由,推掉了一日的课业,窝在暖和的被窝里偷懒。
一时偷懒一时爽,一天偷懒一天爽。
她忘我地翻阅起最新的志怪小说,看到精彩处,偶尔还要用碳笔勾画几下。
突然出现一只手,二话不说把她的书一把夺了去,一点不带犹豫的。
她抬眼,入目是一身便服的薛璧,一手端着一碗药,一手拿着从她这里没收来的书,问:“你看的什么?怎么看得这么入神?”
许琢圭伸手去夺书,反被躲过,便干脆由他去了。她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问:“你怎么来了?”
早知道之前,他连楚王府都进不来。
薛璧把她的书放在一边,自如地坐下,坏心眼地端起药,道:“我听闻这里有个人生病了,便好心把药拿过来了。”
“咦——”许琢圭推开他的手,道:“你的恶意我收下了,你的药,请拿开。”
好暖的恶意,令人害怕。
任薛璧软磨硬泡,她自岿然不动,硬是不肯多看那碗黑乎乎的药一眼。
最后薛璧没办法,拿起她的书,翻到有她批注的那几页,读出上面的内容:
“此处描绘的画面太过真实,让我读完顿觉毛骨悚然,建议改成这样:
“咳咳,‘杜二娘手持花伞,身后炸出十数根金线,朝那阵法中央的女妖缠去……”
他声情并茂地念出许琢圭修正过的内容,那些原本不错,经她手后登时索然无味的情节,在他口中一个句读都没变,竟意外也妙趣横生。
尽管如此,仍旧令人感到尴尬。
许琢圭再也听不下去,拿过他手中的汤药,一口闷下,央求道:“我已经把药喝了,求你别再念了。”
再念,她就在碎在这里了。
薛璧望着空空的婉,终于是阖上了书,问道:“药很苦吗?”
药当然是苦的,还能是甜的不成?
许琢圭并不想听良药苦口的逆耳之言,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重又把脸埋进了被子。
薛璧又问:“药是苦的吗?”
许琢圭挪了挪身体,靠了过去,道:“你过来些,我便告诉你。”
待薛璧真的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一些,她便抻长脖子,用脑袋撞上他的额头。
“嘭”的一声,好听就是好头。
“诶?”薛璧捂着发红的额头,问:“你这是做什么?”
许琢圭揪着他的衣领,蛮横地亲了上去,把嘴里残存的药蹭到他唇上。
不是总问药苦不苦嘛,那她就让他尝尝好了。
她看到薛璧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狡黠地抽身而出,整个人飞快地缩进被褥里。
“我困了,要睡了哦~”
撩完,便心满意足地倒头呼呼大睡。
这一觉,许琢圭睡了很久。
等她再次醒来,天边已斜飞上一抹红霞,红日咬在山谷间,摇摇欲坠。
她环顾一圈四周,“歘”地跳下床,慌忙趿好鞋,着急在院子里找来找去,像是弄丢了一样很珍视的东西。
侍人迎上来,问:“娘子在寻什么?我和您一起找吧?”
许琢圭把脑袋从石桌底下抬起来,委屈巴巴道:“有个人丢了。”
她比划了一遍薛璧的体型:“他大概这么高,这么宽……”
看着石桌下尚不足容纳一个小童的空间,侍人一脸懵:“您说的是薛郎君吧?那娘子怎么在这里找?这里可藏不住那么大的人。”
睡了一觉,有人把脑袋睡糊涂了,这就是大白天睡太久的弊病。
“是吼!”许琢圭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