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冷肃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夜色涌进洞开的门扇,沈宜棠坐在地上,脑中思绪纷乱如麻。长公主怎会突然晕倒?晏元昭又怎会说他想娶她?他那日明明说她离好结果还远!
若他所言不假,那她送丹药就是一记昏招,彻底毁了计划。
沈宜棠又悔又气,种种情绪里还夹着点儿委屈,眼睛一眨,泪竟涌了出来。
沈宣在外头远远地见着晏元昭大步走了,忙和宋蓁进来。
“宜棠,到底怎么一回事啊?”宋蓁惊讶地扶起坐在地上的沈宜棠。
前几日长公主刚来请,今日晏御史又上门见,沈宜棠和他们母子到底发生什么了?
沈宣看见沈宜棠眼角的湿润,“阿棠,你,你哭了?是晏元昭欺负你了?”
沈宜棠摇头,她此刻完全分不出心神扯谎,索性抽抽搭搭掉起泪来。
沈宣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呀!”
宋蓁忙递给沈宜棠帕子,一个眼刀飞向沈宣,“先别问了,没看到宜棠难过得在哭么。”
沈宜棠确实难过,煮熟的鸭子飞了,费尽心力勾搭的男人跑了,即将到手的五千金没了。
她越想越心酸,越想越不甘,泪珠愈如雨线般落个不停。
沈宣和宋蓁面面相觑。
......
晚月如钩,遗下一地霜白,白日长公主晕厥引发的小骚动早已平息,公主府里的夜色阗静而温柔。
白羽小心走进晏元昭房里,脚步放得极轻。
郎君因为长公主的事烦心,之后又莫名怒气冲冲地独自骑马出府,好久后才回来,房里一直掌着灯,显然心绪难眠。
因而白羽加紧完成郎君前几日的吩咐,想着正好拿来转移晏元昭的注意力。
他呈上几张纸页,“郎君,这是您要的沈娘子的情况,小的整理好了。”
晏元昭看也不看,语气沉沉,“扔了。”
白羽一愣,“啊?”
晏元昭道:“以后不要再提她,就当世上没这个人。”
“……是。”白羽不解地将纸丢进书案旁的字纸篓。
郎君连沈家娘子的八字都让他打听了,这不是打算娶她做夫人的意思么,怎就突然间世上没她了?
晏元昭指指角落梨茸小窝堆着的几条胖头鱼,“你把她送的那堆东西打个包袱,让秋明走趟沈府还给她。”
白羽语塞,“那些玩意儿,梨茸还挺喜欢的……”
“府里没丫鬟,自己不会做?还偏要她的!”
白羽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收拾东西离开。
一夜过去,天光微亮,早夏黎明的天空褪去凌晨浓墨的夜色,露出淡淡的青白。
晏元昭照例晨起盥洗,换上官服,束起蹀躞带,蹬上乌头靴。他不喜人贴身伺候,这些事都是自己来。出门,白羽牵来马,他翻身上马,沿着雾蒙蒙的京城大道,肃着脸行至宫城上朝。
隆庆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早朝结束得越来越早。上完朝,晏元昭吃过早食,去御史台转了一圈,处理了几件必要的公务,取来几本卷宗带在身上,不到午时就回了府。
长公主昨日服过药,一夜好眠,睡至日上三竿才起,自觉身上没什么不适,如往常一样用午膳。晏元昭在她对面坐下,侧首看她脸色,“母亲?”
长公主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碗珍珠米粥,将调羹丁零一声放进碗里,“我没病,也没疯,你别来教训我。”
晏元昭头疼道:“儿子没想教训您,丹药不是好东西,那瓶里还余下一颗,我收起来了,母亲以后莫要再碰。”
长公主轻哼,“你都知道了?”
“沈娘子给您丹药的事,并不难猜测,母亲不该瞒我。”晏元昭道。
长公主随口反驳回去,“你和沈娘子来往,不也瞒着我,还说什么不可道。”
晏元昭苦笑,“先前瞒着母亲,是不想操之过急,也不想您过于激动。儿子确实对她动了心思,但那已是昨日之前的事,我昨晚去沈府和她说明白了,叫她不要再靠近我们母子一步。”
“什么?”长公主又摔了一下调羹,“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和沈娘子说明白了,让她不要再靠近——”
长公主打断他,“前头那句。”
晏元昭偏过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