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叶染和白玉堂两人疑惑望来,还是为首的陈胡子哈哈一笑,一把拍上叶染的肩膀:
“原来是梨园同道、梨园同道!不知叶小兄弟是在哪个大班子谋生啊?怕是看不上我们这等乡野小班吧。”
他说着亲自把新添的坐凳拉到自己身侧,左右各一个,伸手请叶染与白玉堂二人入座。
白玉堂挑眉看了叶染一眼,并未计较叶染报他假名之事,反而反应极快、拱手配合道:“陈班主哪儿的话,我二人自也没那等响亮的名头,快快莫要客套了,我这五脏庙里头可是着急火燎得很!”
叶染收到这白老鼠的眼神,将心中疑惑记下,面上也是一笑:“是啊陈班主,快莫要客套了,眼下我二位淋了场急雨,可是饥寒交迫,饿得头晕眼花,恨不得能把这桌子都给吃进肚里去!”
这下陈班主倒是显得放松了些,两边又说了几句劝酒的体面话,便各自吃起酒菜来。
一时间,屋中碗筷轻碰、酒香灯暖,屋外雨声阵阵、黑风冷雨,倒也是两厢对照,更显出一桌子人吃吃喝喝的安闲热闹来。
谁知正吃到一半,
突然,
屋门“刷啦”一声,风雨扑面,一道黑影正立在门口台阶上,吓了人一大跳!
只听后面的丫鬟急喊:“这位义士莫急、这位义士莫急!先擦了脸换身衣裳再用饭也不迟!”
谁知这道身影却没半点儿停顿。只一眨眼就出现在了堂屋正中,又随意拉了什么往身下一垫,就一捞酒壶往口中倾倒、又伸手撕吃起酒菜来。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点儿停留。
等到在座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桌上的一整只烧鸡已经只剩了一堆鸡骨头,整壶酒水更是一滴都不剩。
直到这男人将最后一颗花生米捏进嘴里,那浑身的棕丝蓑衣末梢还在往下滴淌着雨水。
叶染就坐在这位不速之客旁边,此时只感到一身风寒袭面,却是这人酒足饭饱,伸手将蓑衣领口袍带给解了,一把向他推来。
这湿乎乎、黏答答沾着急雨泥水的一大件棕丝硬物当头罩下,叶染自是眉头紧皱,刚要展扇周旋一二,却见身旁斜刺里插来一只胳膊。
却是白玉堂出手了。
“竖子尔敢!”
这次竟不知是戳中了白老鼠的哪处要穴,锦衣公子当即拍案而起,手中抓住那蓑衣系带猛地抖手转腕,变抓为掌,一下重新给这无礼男子拍了回去!
此时掌风裹挟着蓑衣当头袭去,破风声当面,早已不仅是一记普通的推掌,而是夹带了内力的攻击了。
谁知,
“来得好!”这无礼男子竟大喝一声,双手成掌,也是一记猛力向身前袭出。
掌势刚猛,竟是半点儿不让。
这却是苦了夹在其中的叶染和陈班主两人。他们各自苦笑一声,一脚踢了座下木凳,仰面各自往后急退。
“砰!”
“刷拉——!”
接连几声连着的爆响,中间内力激荡,杯盘碗筷一片狼藉,饭菜汤食更是统统飞溅而出,最后那八仙大桌终于承受不住,桌腿一矮,竟是齐声折断。
噼里啪啦,叮呤咣啷。
这下子屋里是彻底热闹了,凳倒桌翻都是轻的,左右饭菜碗碟连带着木凳桌椅碎了一地,叶染连连急避,最后竟连块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而正中间耍玩的欢快的两人这才刚刚分了开来。
此刻哪儿还见那可怜的蓑衣的影子?
只有满地棕丝胡乱飞了一地。
眼下,只见两位始作俑者眉眼间互相眼神厮杀一番,竟是齐齐笑出了声来。
只是这笑不是什么一笑泯恩仇的洒脱疏狂,反倒是暂时偃旗息鼓、跃跃欲试、待要开第二场的萧煞冷笑。
锦毛鼠白玉堂一拱手:“不知这位兄台是何名姓?一手内家功夫当真是令小弟甚是佩、服、至、极呐!”
男子此时抬起头来,竟是面含丹朱、容貌文秀,只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下方的面颊上不知是受了什么伤,竟贴了张厚麻药布。
此刻他紧盯着面前的对手,唇线微敛,言语如刀:“吾姓狄名青,不才、略胜你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