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我才接受了我穿越到清朝的事实。
我换上了张嫂的衣服,眼神恍惚地擦桌子。这几日,我学着他们的说话方式、言行举止,这才让我看着不那么像“现代人”了。
现在是康熙四十四年。而我要做的,到底是什么?是救人吗?可是那个拉扯我的、满身伤痕的红衣女子?我并不知道她是谁?又要如何救?
康熙四十四年么……我脑子里飞速闪过我以往看过的电视剧。想到我虽然是个学金融的理科生,所幸自己有些许历史功底,加之当年《雍正王朝》的电视剧十分火热,我对那些如同数字军团打成一排的皇子有了了解:不太聪明的老大胤禔;经过两立两废的太子爷老二胤礽;会编书但是沉默寡言有些口吃所以在夺嫡边缘的老三胤祉;历经艰难万险苦心经营最终在夺嫡之争中取胜的老四胤禛;素有贤名的老八胤祀以及他的狗腿子:财神爷老九和呆呆的老十;四阿哥的铁哥们、风光霁月的老十三胤祥;大将军王老十四胤禵……
上天安排我过来,是为了亲身经历九子夺嫡,还是为了救人呢?
怎么救呢?难道是为了爬上权利的巅峰吗?
那女子哭声凄惨,身上伤痕密布,显然,是被人欺负了?被谁欺负呢?肯定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而自己家里又十分贫穷,所以找寻公道没有任何门路。
就算是现代人经历的霸凌,也是那些没钱没权的被有权有势的欺负。
对!一定是这样!
可是,怎么救呢?
依靠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吗?噫!这道是个好办法!他们有权有势,保一个人、救一个人于他们而言再简单不过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位高权重的人?我想想……
那第一个必须是康熙皇帝呀!如今他正直壮年,肃清了权臣,有谁比他的权力更大呢?
可是他凭什么帮我?我既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也没有一个他必须帮我的理由。我既然想从他手上收到好处,那必然要帮人家做事。能做什么呢?他除掉了政敌鳌拜,平定了三番叛乱,自然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即便是给他当奴才,要在他手上讨恩典,也不容易呀!
第二个人选嘛……太子爷胤礽?
他最得康熙皇帝宠爱了,可是我觉得他也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理由自然是和康熙帝一样!再说,一废太子是在康熙四十七年,尽管他是康熙最疼爱的儿子,也逃不过最终被废黜的命运。这显然不是一个长远之计。
我努力思索,这才想到了第三个人选,那就是——四阿哥胤禛!
他倒是是个可能的选择,此时的他也是龙困浅滩、郁郁不得志罢了。他如今正韬光养晦,为日后残酷的九子夺嫡作准备。如果我能够投靠他,的确是个长久之计,第一,我知道他们故事的结局,自然可以凭借自己熟知这段历史,去为他建言献策。第二,我知道他是最终的胜出者,他是最终掌权的人,投靠他确实更明智一些。
历史无法改变,只能顺应历史,一步都不能出错,这样才能保证我所在的世界还存在着。
于是,我这么一个来自现代的“黑户”,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
帮助雍正登基,这样才能论功行赏,成为功臣。
等自己有能力了,帮助那个女孩自然不在话下!
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人的,如果救赎成功,那我当然可以回去了!
对,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距离康熙驾崩,雍正登基的康熙六十一年,还差了十七年。要对赌上我十七年的青春年华,我当真是不甘心。我在现代社会读了十六年书,到了清朝,却成了一个文盲。我努力在金融专业内卷,终于拿到了学校的保研名额,可如今这个封建的朝代却实行重农抑商。
二十二岁的我,十七年后还能回去吗?若是回不去,我又该如何?
“诶!帮我搭把手!”一声张小虎的呼唤将我拉了回来,我接过了张小虎的盘子,赶忙给门口的那一桌客人送过去。
那一桌客人,就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和她的父亲。
“呜呜呜……”小女孩呜咽着吃那碗面,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面条之中,“爹爹……我好没用。为了给我请师傅,您将祖传的花瓶都当掉了……”
“哎!”她的父亲长叹一口气,语气里虽有不舍,但听着还是十分和蔼慈祥,“萱萱,你爹我苦点儿没事,重要的是你,你虽是个女孩,但也是我老陈家的希望,爹希望你读书识字,希望你明理,希望你不变成白痴,希望你不受人欺负……”说着,他和蔼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爹,这面条好吃,你也吃……”小女孩眼含热泪,望着他爹。
“你吃吧,爹不饿……”
那个中年男人默默注视着他的宝贝女儿,柔声安抚:“萱萱不要担心,我们家里祖传的花瓶,是活当,等爹爹手头宽裕起来,就去典当行赎回来的。现在重要的是,把你的学费给缴了,剩下来的钱请你吃点好的……”
看到这么感人的一幕,我怔在原地,想起了还在现代的父母。原来,古代的家庭也不完全重男轻女,也有人将女儿当成宝贝来疼,望女成凤,想要倾尽所能给她最好的。我不禁热泪盈眶,我想起了我的父母,他们也是这样,记得我的喜好,关注我成长历程之中的每一个进程,希望我有出息,不被人欺负。
当我将菜放到那一桌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惊讶地喊住我:“姑娘,咱们没点这么多菜呀?”
我吸了一口鼻子,压抑着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挤出一个微笑:“没关系,这些菜,算是我送的。”
说罢,我轻轻地拍了拍那个小女孩的肩膀:“萱萱,多吃点。”续而对着那个中年男人,“大叔,你也是。”
我攥紧了手中的抹布,罢了,做善事嘛,人都有困难的时候,能多帮衬些,就帮衬些吧。至少我现在,还算是有了一份生计。
“诶!你怎么擅自做主,把这些菜送给别人了?”我刚送完菜,就对上了张小虎严厉的眼神。
“我只是……看她们有些可怜,想到了我的父母……”我慌忙解释着,手心冒着冷汗,“要不……那些菜钱,从我工钱里面扣,您说好吗?”
“不就是一顿饭吗?搞得好像大爷我请不起似的。”说罢,张小虎甩了甩手。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我发现他可能有些鲁莽,不是文绉绉的那些公子书生,只是他心地倒实在是善良。
天生我材必有用,散尽千金还复来。我如是想着,心里总算是有了些慰藉。不过,到底何时才能攒够那个钱袋子里面的银两呢?这仍是未知之数。
我无依无靠,整日在店里唉声叹息,张小虎时不时问我,“找没找到亲戚”。这话是我乱编的,我哪有什么亲戚?眼见我越来越伤心,倒是张嫂拉着我的手,道:“晴栀姑娘啊,虽然你和我们是萍水相逢,但是让我老婆子遇到了,这也是缘分。我们夫妻二人只有小虎一个儿子,没有女儿,看你也像是我的亲闺女一般。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认我作干娘……”
是啊,在清朝,我无依无靠,又十分想念现代的妈妈。这些日子,从没有人对我这么体贴入微,我被张嫂的这句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干娘!”说罢,我俯身一拜,“晴栀多谢干娘!”
张小虎也笑了,笑容憨憨的:“娘,我有妹妹了!”
张小虎比我大两岁,说话没有公子王孙的文绉绉的用词,总是洋溢着热情洒脱。他笑道:“舒晴栀……晴栀……你的名字虽然好听,却有些拗口,要不,我叫你晴妹,你叫我虎哥,怎么样?”
“嗯,虎哥!”我点点头,朝他笑笑!
“多好!娘!我有了这么漂亮的妹妹!”张小虎虽然比我大,但是举动十分幼稚,手上拿着抹布欢天喜地地飞着。
张伯张嫂起初对我还有些戒备,怕我这个外人干一些“不干净”的勾当,不让我管账,殊不知,看到我这个三百年后的理科生的算术能力、加之和我的相处日渐融洽,又看我随口算账比张小虎拨弄半天算盘还快,渐渐地也放心让我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