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朝着一扇白色的大门走去。推开大门的瞬间,伊安隐约看到轮床上一个女孩被束住手脚,面色惨白。生命监控仪器屏幕上的数据不断跳动着。
和艾莎一样的栗棕色头发,会是塞拉菲娜吗?
“你是谁?”忽然伊安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来不及回头,只感觉后颈一阵刺痛。不知道是什么液体被推进了身体。伊安迅速转身用手肘击中男人的太阳穴,男人对这意料之外的攻击毫无防备,头颅与墙壁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伊安随即锁住男人手臂将他压制在地上。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麻醉剂竟然不起作用!”男人手臂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颤抖地哀嚎着。
“闭嘴!”伊安再次用手中的扳手敲在男人的颈侧,男人的身体软绵绵的瘫倒在光滑的水泥地面上。
“谁在那边!”几个身材魁梧的安保闻声冲向走廊。
伊安飞身一跃躲进玻璃房的办公桌后。嘈杂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伊安环顾四周发现墙上正对着办公桌的摄像头。“糟糕!”他深吸气定了定神,拿出手机以最快的速度编辑位置信息:“十分钟后我没有联系你,就带人来这里。”按下发送键的同时,四个男人已经冲进了玻璃房。
伊安出其不意地站起身,旋身飞踢距离最近的男人面庞,然而,速度却比心中预期慢了几分。
不好,那麻醉剂多少有些限制行动的作用…
糟糕的念头拉得伊安心脏一沉。男人弓身轻而易举地躲过,随即一根棒球棍重重敲击在伊安背上。伊安闷哼一声,顾不上疼痛,撑起身体,跨步奔向玻璃房的大门的方向。得快点离开这里!
“别让他跑了!”
另一个男人的勾拳迎面而来,伊安快速附身闪避,余光瞥见身侧模糊飞闪过棒球棍的残影,右肋处一声闷响,像是有几根尖刺,瞬间狠狠刺入身体。眼前的世界骤然模糊不清。是内脏正在失血带来的本能反应…伊安一手按住断裂的肋骨,一手撑住门旁的矮柜,从棍棒交错中闪身跃向朦胧中看见的出口。
“你还想跑?”男人大跨几步,迎面拦住伊安,双手抡圆了棒球棍重重敲在伊安左肩,伊安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随即又是一棍击中了右肋伤处,像是掠食者在玩弄已经束手就擒的猎物。
嗡鸣声在耳畔响起,伊安大口地喘息着,试图抓住些什么能让自己的身体稳定,抬起左手的瞬间强烈的痛感从锁骨处袭来。随着背后又一次被棒球棍击中,失去重心跪倒在地上。一个男人拉起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走,把这个入侵者带去给老大。”
伊安被两个男人从地上拖起来,丢进雷克斯办公室的时候,雷克斯坐着柔软的真皮转椅,悠然转过身,双脚交叉搭在红木桌上。
“霍洛威先生!”两个男人仍然警惕地按着伊安的肩膀,伊安浑身微颤,抬起头看向雷克斯。
“喔哦?真是个大惊喜啊。看看这是谁啊!”雷克斯转身看到面前这个橙红色头发的少年时,发出夸张的惊叹声。
伊安急促地喘息着:“我父亲的车祸是不是与你有关?你为什么要派人杀肇事司机的妻女?”
“哦?我可受不起这么大的功劳,他死了只能是说他是咎由自取。”
“我父亲视你如若亲兄弟…”伊安沙哑的声音夹杂着凌乱的喘息。
“伊安,我的小侄子,让我来告诉你吧,这个亲兄弟,他独自手握十三项核心研究成果,不肯让我插手分毫。但转手却将研究成果之一的疫苗捐给战区!”
伊安眼中疑惑一闪。雷克斯从鼻孔里发出轻蔑的笑声。
“你父亲就是一个看不清形势的蠢货。他不是我杀的,但那天的行程是我透露的,我在他车上装了定位器。”雷克斯那轻飘飘的语句就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穿过伊安的胸口,将他的心脏捏得紧紧蜷缩在一起,一阵酸楚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伊安眉头紧蹙,试图压抑痛苦,重新定了定神:“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父亲已经决定将十三项研究成果中的七项交由你接管,文件正在签署中却因为车祸的被打断…”
而对面的雷克斯脸上显现出不悦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就转而被不屑掩盖,他的眼神在痛得微微打颤的伊安身上扫视了一遍,唇角一扬冷笑一声:“呵!你这是试图出买点好处,唤醒我对你的同情心吗?”
“你把定位给了谁?到底是谁杀了我父亲!”伊安眼眶泛红,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在两个强壮男人手下挣扎着,捆住双手的扎带在手腕上勒出道道血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将面前这个轻蔑傲慢的家伙撕碎。
“伊安,我提醒你,比起你父亲现在你更要担心的人是你自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身份已经被注销了吧,你猜猜如果你今天死在这里,明天会不会有人去猪肉残渣里找你?”说着雷克斯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把老式手枪。
伊安下意识想躲,奈何被两个男人按着又被反绑了双手,清脆的枪声在空中回响。鲜红的血雾从背后飞溅而出,身体像是被一记铁锤击中,短暂下坠之后重重撞在身后的酒柜上。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带有浓烈的酒精味的透明液体参杂着血液滴滴答答地沿着酒柜边缘流淌。一阵麻木的钝痛过后,钻心的疼痛开始翻江倒海,从胃部蔓延至全身,让心跳似乎都停顿了一瞬。眼前的世界如同谢幕的电影般骤然黑暗。
“伊安…深呼吸。”伊安的脑海中响起了乔恩带教搏击时熟悉的声音。他微微张开嘴巴,想要调整呼吸,那疼痛却像拼命想从身体里挣脱那般,让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似有似无的呻吟声。
“其实你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活到了现在,你也不会这么痛苦。这都是你自找的!”雷克斯的声音在伊安的耳朵里逐渐变得悠远,伊安吃力半睁着的双眼中模糊映出雷克斯不断把玩铮亮银色手枪的影子。
“要是在地堡的时候你不耍那小聪明,你现在也不过就是个病人,何至于此呢?”雷克斯继续说。
“什…么…”伊安勉强挤出两个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流逝着,双腿一软,却被身旁的两个男人死死扣住肩膀拉起,断裂的锁骨就像一把磨钝的锯子,在男人的手指缝里切割着他肩上的神经,让他站也站不稳,倒也倒不下。
“你在地堡的时候,房间里是有一种放射性物质的。谁知道你才刚去第一天就给自己打了一针呢。我们还花了不少心思去清理它。”雷克斯站起身来到伊安身前,似乎是想更清楚地看到伊安脸上痛苦又脆弱的表情。
“原来…你们早就想…杀了我…”伊安的声音渐渐微弱,几乎成了气音,鲜血连成线从身前的伤口流淌下来,血珠跌落在光滑的地面上,形成一汪反着光的血泊。背后的痛感更甚,像是有只野兽的利爪在脊柱上疯狂撕扯。
“倒不是杀了你,就是让你成为跟你哥哥一样的病人而已,能活多久都只是你自己的造化了。真是可惜了,你最终还是要死在我手里。但我不会让你死得太舒服的。”雷克斯说着把枪口抵上伊安右胸口。
这下不好办了…不如给我个痛快吧…伊安闭眼,下意识地把身子向左边缩了缩。
走廊里忽然传来砰砰闷响,隐约有哀嚎声贯入耳中。
“怎么回事?去看看!”雷克斯向着另外两个空闲着的男人说。
两个男人出门片刻,走廊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办公室大门被猛然踢开。
“西达尼警局!放下武器!”
“别动,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他!”雷克斯一把抓起伊安挡在身前,枪口抵上他的后脑。
多莉看向他手中摇摇欲坠的伊安,忽然感觉心脏一阵剧烈地震颤。他为了追这个案子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放了他!”多莉愤怒地嘶吼。
“让我离开,我就放了他。”雷克斯耸耸肩。
罗宾挪挪脚步试图找到能一击毙命的空档。但眼前的伊安站都站不稳,万一…
“快把枪放下否则我现在就打死他!”雷克斯不耐烦地吼道。身后两个男人也举着手枪对峙多莉和罗宾。
伊安被雷克斯拎在手中,身子不断下坠又不断被重新提起,就像绕进了巨浪的小船,仿佛再多一秒就要碎裂其中。
“抓他…别…别管我…”伊安哽咽地吐出模糊的音节。
多莉隐约看出他口型中想说的句子,咬咬牙,放下了举着枪的手,罗宾瞥了瞥多莉,也放下了手臂。
“他们才两个人,不如…”身后男人一眯眼,贴在雷克斯耳畔低声说。
“快离开这!”雷克斯侧头回应向办公室后门步步后退。伊安跌跌撞撞地被拖着垫在最前面,鲜血不断顺着衣角滴落,碎裂成朵朵猩红的花。
片刻,黑色越野车吱的一声刹停在后门,魁梧男人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上车!”
雷克斯把伊安挡在车门前,拉开车门的瞬间忽然贴上伊安的耳畔低语:“叫警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