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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银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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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枳微红的唇轻启,他先问林肃:“很要紧么?”

林肃迟疑了片刻,竟又摇头。

“那就三日后吧,”云枳转向另外两人:“我需要时间考虑,也请你们等我三日。”

风寄书微侧着头,视线不知落去了哪里,面色比古井还荒凉冷静,仿佛未曾开口说过什么。

风维则表示应该的没问题。

林肃道:“到时候我找人为大人带路。”

“木牌。”

云枳刚应了林阁主一声好,再次看向突然开口的风寄书,语调很平缓:“三日后一同归还。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不用送了。”话音还未散尽,他整个人眨眼便如同周围云雾般消融于近前。大约真是非常急的事。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发出“咔”一声脆响,站在原地的三位却都好像没听见一样,冷脸的继续冷着,说话的继续说着。

银筝谷里,一轮白日懒懒嵌在天上,洒下的那点薄弱温度被满山厚雪吞了个干净。那雪没有尽头似的起伏漫延,纯净的白,严实霸道地占据了每寸土地和山坡,越下越厚。不用人与兽将它们踩硬踩紧,它们自个儿已同先辈挨了个严实,一层一层,愈来愈紧。夸张如“三尺山十丈雪”,大概也就这般了。整个的放眼望去,只有极远处的天空透着点不一样的淡蓝色。

高矮不一的连绵群山竟被圈称为谷。

一方小院落于一座山脚,覆着层白的木屋木栅栏瞧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禁让人忧心它们能否扛住一场风雪的折腾。

云枳身影一闪出现在院里。他脸色好像更苍白了,神情没怎么变,依然很静很淡的一张脸,然而此刻却有步伐失了从容,正稍显急促地朝主屋而去。可他抬起一手刚按上木门,整个人就如同丧失了最后的气力一般,毫无预兆地顺着门往下滑跌。

这一下劲儿太狠,即便是柔软的雪也发出“砰”一声闷响。

轻轻呼了口气,云枳撑着右手,动作十分迟缓地换了个姿势,揉揉膝,曲起腿,背抵着门。他抬手看着左掌掌心蹭出的整片红色,以及指尖擦出的血痕,又侧头看向没有留下丝毫血迹的暗红木门。云枳捻了捻渗出血的伤口。

来来回回把一圈栅栏数了好几遍,恢复了一些,他扶着木门站起身,推开它走进屋内。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真的摔得太重了,云枳走得也很慢,短短几步下来额间甚至还冒出了细汗。

在木桩一样的凳子上坐下,他用仅有的那丝缕法力将身上沾染的灰尘碎雪掸除,左手伤口悄无声息地愈合如初,血迹也不在了。他提了桌上玉壶倒出半杯水,一杯下去,眼神终于重现几分清明,微垂的眼帘也撑开了。

云枳缓了一下,拿出两块椭圆木牌摆在桌上。一个饱经沧桑表面划着零星伤痕,边缘被磨得平滑;一个棱是棱角是角,浑身还散发着奇特的新木香气。

——木牌啊。

偏这时,那种撕扯着每一寸皮肉筋骨的痛又一次袭来了。他刚恢复的一点力量瞬间消逝,脑海里混作一团的各种东西更是像面团一样不停被揉捏掰扯。相较于半刻钟前凶猛了百倍不止。

此折磨称得上相当顽劣。在落英山半山腰时他隐约感到了一阵山雨欲来的无力,彼时它极为体贴慷慨地给他留了时间精力脱身,好歹不会引起什么麻烦事故。没成想它偏偏要在最后来捉弄人,都到家门口了竟然还搞那么一出。但又幸而是摔在了自家门口。

那一瞬的感觉很奇怪,身体里原本尚在忍受范围内的虚弱感眨眼便不见了,可这并不意味着好转,紧随其后的下一秒,他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连思维好像也发了僵,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直接栽倒。眼前昏黑一片,五感尽失,丹田空空如也,恢复的丝毫内力远远补不上流失的惊人空隙,甚至于自身最基本的防护力也失了效。否则就算那木门再怪,手都不能够擦出血。

好在过了无比漫长的几个呼吸的时间,他清醒了神智,对身体的控制力也回来了。但随之一起来的,却是股撕扯全身的痛,每寸血肉都在遭殃,毫无章法,毫无道理。那次尚未祸及头脑,他痛麻木了其实感知已弱了许多。不像此刻,他脑中本就纷乱的思绪、记忆全糅在了一起,又被胡乱地使劲儿扯散,像顽皮的小孩爬上灶台,抓了面团作怪地胡捏乱掐。自我麻痹?想得倒美。

不知又过了多久,等这苦刑般的折磨又一次结束时,云枳才弄干净的衣袍已经被汗水浸了个透。他微伏在桌上,指尖都不想动,更加顾不得汗湿难受,他凝着一口气,勉力在有限的零碎记忆里搜寻与“痛”有关的所有信息,然而却依旧一无所获。

毕竟,他失忆了,失得还很彻底。

就在两天前。

云枳重新直起身,他尚未平复的呼吸是小院里唯一的响动,那么点微弱的声音被放大了,也是一种活物的气息,否则整个世界都静得一片死寂。他润中泛红的眼睛眨了眨,缓慢扫过四周,屋子里陈设极简单——临窗一处桌案,对面一处软榻,榻旁一处木架。而木架上面放的东西就不简单了,除了一堆五花八门的书籍,多的是稀奇古怪的物件,大大小小,整齐又混乱地摆在一层层架子上。然后便只有堂屋中央他所在的一张木桌了。

说回两日前,他在隔壁内室的床榻上醒来,迷茫睁眼,直接就摸不清东西南北了。

他愣愣坐了一会儿,稍回过神,头不疼,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它们正常地,自然地,理所应当地接受了脑中记忆被盖住的事实,仿佛睡觉就要盖被子一样——时候到了。他能感觉到记忆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一张“防尘布”似的东西严密地遮盖住了,而他无法自主掀开。或许要等什么风轻轻吹起布的一角才能露出下面的景象来罢。

他瞧着自己的手发了会儿呆,想起了自己的姓名;他走出屋子看见满目低矮白山,又想起了这片山的名字。

这么看防尘布也是有些好处的,能隐约透出其下的轮廓,至少让他勉强对所处环境有个大概了解,不至于真的完全摸不着北。

比如他知道这小院是他的,但想不起为何会住在这里;几乎“制成”了整个院子的奇怪木料又是什么来头:屋里所有摆件、屋子本身、屋外围栏,好像都同根同木。

以他的眼力丝毫看不出这些木头有什么古怪,可整座院子在没有任何外力做防御的情况下,单凭几块木板就抵抗住了肆虐的风雪,挡下了骇人的寒气。这样的不寻常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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