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明这才明白之前恐怕是自己误会了,他下意识张口想要回答,却突然顿住了,他微微蹙眉:“这,温公子好像并不住在城中。”
贺修晏挑眉。
那位容貌颇为出众的公子一来便给了他一副药方,说或许能治这疫病,鹤明忙于安排人集中治病,竟忘了安顿温聿。
不过温聿那人,看着太过出尘,虽然待人好像很温和,却并不会让人想靠近。
鹤明说:“城中粮食都集中在一块,眼下城中无病症的百姓都收容在我府上,有病症的大多都在府衙集中管理,街道上仍有些,唉,是无望了”,鹤明说着又要垂泪似的。
贺修晏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鹤明居然还是个无私奉献的父母官,把百姓集于自己府上亲自照顾,这份恩情,此劫若渡,足够百姓涕零了。
鹤明想了想,又说:“公子可有落脚的地方,如若不嫌弃,可来寒舍暂歇。”
贺修晏道了谢,又仿若不经意地问:“鹤大人可查清了这疫病源头?”
鹤明低着头,似是有些哽咽,许久未能说话,他缓了缓,说:“只愿还能庇护尚存的百姓。”
贺修晏看着鹤明有些踉跄地离去,那身影看着,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纪柯叹道:“鹤大人真是个好官。”
贺修晏闻言看他一眼,没说话。
许蔚松第二日中午便到了,他先去了府衙找鹤明交接,看到城中景象他也有些震惊,但面上不显,只在心中暗暗咂舌,这也太干净了。
在城外一处找到了贺修晏,他下马准备行礼,看到青衣书生扮相的贺修晏,稍微愣了愣:“将…”
纪柯打断:“叫先生!”
许蔚松眨眨眼:“这是玩哪出?”
贺修晏看他一眼,说:“宋淳风不见了。”
许蔚松看着后面的屋舍,他知道这是鹤明给将士安排的临时存放尸体之处,本来是要及时烧掉的,但是朝廷要派人下来查,便只能先用城中冰块暂时设置简易尸棺。
许蔚松说:“鹤明没和我提,应是不知此事。”
“不是他”,贺修晏摇头。
这瘟疫来得迅速,鹤明处理地也还算迅速,虽然伤亡惨重,但总归是把能控制的控制住了。
许蔚松拿浸了草药的布蒙着口鼻,进到屋中查看了一圈,他走出来,对他们摇摇头,问:“听闻昨夜府衙遇袭了,奔着鹤明去的?”
城中守将已死,如果城主也死了,人心涣散,群龙无首,青溪如要夺城,轻而易举。
贺修晏说:“恐怕不是青溪的人,他们的目标是百姓。”
许蔚松一愣:“百姓?”
贺修晏神色有些暗:“这疫病起得蹊跷。”
他提前一步来到这,就是想看看宋淳风,顺便查探一下城中情况,这座城太静了,但却不慌乱,反而,井井有条。
许蔚松派人去城中跟鹤明知会一声,他要把这些尸体尽早处理了,本来也不指望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他这回真的是遭罪,贺修晏被停职,他也要跟着受累,这边陲无人肯来收拾烂摊子,最后还得他来。
许蔚松处理完后回到城中找贺修晏,却只看见了纪柯,纪柯端着碗药在那深思。
许蔚松过去敲他脑门:“看什么呢,你家大人在哪?”
纪柯捂着脑袋,不满地看着许蔚松,说:“去城外找温公子了。”
许蔚松:“谁?”
纪柯说:“好像也是最近才来城中的,他给了鹤大人一个方子,治疫病的。”
许蔚松看他:“这真的能治?”
纪柯靠近他小声说:“其实我那天听到了,他跟先生说不能治。”
许蔚松愣了愣,似是气笑了。
纪柯又坐回去,说:“但是鹤大人很上心,他天天都在按方子煮药,温公子也会来。”
许蔚松看了眼那碗药,语气不明道:“所以这到底有没有用。”
纪柯说:“先生没说,但也没让鹤大人停。”
许蔚松便不再问了,他转身往外走,语气淡淡道:“总之我是来打仗的,不管这事。”
纪柯冷哼一声,冲他背影道:“冷血无情许蔚松。”
许蔚松不在意地挥挥手:“众生皆苦,见之则忧,避之则畏,自古疫病最是无情,我不是圣人,当不了救世主。”
纪柯看着他离开,又低头端详那碗药,贺修晏走前就对着这药看了很久,空气中蔓延着草药的苦味,凑近了却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异香。